“那個,你在前麵路口放下我就可以了。”薛紫上了車,不由地往東林鈺的方向靠了一下。再回首時,那兩個流裏流氣的男子早已不見蹤影。乍一聽到東林鈺的回答,她馬上作出反應。又去雅閣小區?經過今夜,她早已精疲力盡,哪裏還有心情應付那個討厭的人?
薛紫的語氣,明顯的避之不及,拒絕也是那麼明顯。說完,她有些心虛地望了一眼正閉目養神的人,生怕換來一頓白眼又或者諷刺。
然而,東林鈺罕見地沒有說話。極度的疲憊使他又想閉上眼睛。眼角睨到薛紫滿臉的慌亂,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東林鈺隻看到一樹陰影。
那裏,分明什麼都沒有,為何她的神情卻似見了鬼一樣?
這裏本來就是郊區,而且夜靜更深,行人全無。她為何會如此狼狽和驚慌地出現在馬路中間?而且又是如此偏遠的地方?
這些,東林鈺都是不得而知。
然而,一日的工作,無休止的應酬,還有他那個正逐步展開的計劃;即將回國的東林隴。
一切的一切,都在等著他去應付;一切的一切,都在等著他去定奪。那樣的時光太累,太長,又太無力。
於是,心無旁騖的東林鈺隻淡淡地掃了一眼如此不同尋常的薛紫,重又閉上了眼睛。
黑色的路虎無聲無息地滑出,在馬路的中央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形。轉了個彎,重又向市區的方向馳去。
路燈無限量地延伸,沒有人能看到路的盡頭有什麼風景,隻有明明暗暗的光和影,無仃止地變幻。荒蕪的馬路轉眼被拋身後,那一場虛驚也被拋在身後,薛紫望了一眼仿佛從天而降的東林鈺,又暗中抹了一把冷汗。
不得不說,在最無助的時候看到東林鈺,薛紫就象迷途的小鹿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瞬間放鬆下來。
怎能不慶幸呢?若不是這個討厭的人如此及時地出現,就連薛紫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分鍾,將會如何。雖說人的一生充滿了未知,但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一生,都在無盡的陰影裏度過!
寂靜,在車內無休止地蔓延,年輕的司機靜靜地控製著方向盤,按捺住自己不去看車後座裏各懷心事的兩人。
還未消退的酒意使薛紫頭重腳輕。以經曆了那樣的悸動和一連串的驚嚇和奔跑之後,她無力的身軀已幾近虛脫。
車內是黑暗的,東林鈺的呼吸是平緩的。有些疲憊的男子,褪去了一貫的囂張和冷漠,漸漸地生出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潤氣息。
那一刹,薛紫想起了很多,她甚至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一個小小的男孩,曾被自己從廢棄的古井中救起,那一夜,也是自己陪伴度過了一個充滿恐懼和黑暗的夜晚。
她甚至記得,無盡的黑暗中,兩個小小的身影偎依著,小小男孩兒平緩的呼吸裏,也有一種令她安心的氣息!
隻是,那樣的時光太長,又太過久遠。久遠得她即便想起,也隻不過記起一個模糊且溫柔的影子罷了!
更何況,這世界,又有誰是真正能幫得了誰的?每個人也隻能修得自己的塵緣罷了!
感覺到東林鈺平靜的呼吸,薛紫忽然覺得安心——甚至是自從父母離去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如此安心過。
於是,她倚在後座上,無聲地出了一口氣,然後一寸一寸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女子均勻的呼吸傳來,眼睛閉上的刹那間,東林鈺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疲憊不堪的女子顯然是困極、累極,竟然忘記了身邊坐著的,一向和她水火不容的自己,就這樣沉沉地入睡。
忽然她動了一下,然後頭也動了一下,靠在東林鈺的肩上,又蹭了蹭,這才放心地睡去。
看到如此不設防的女子,東林鈺先是蹙眉,然後用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地動了一下,順手將熟睡的女子放好,令她靠得更舒服一點。
東林鈺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薛紫蒼白的臉龐,眼底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
薛紫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拂過,感覺有些癢。她不由地甩了甩頭,然後皺了皺眉,嘟囔了一聲。
感覺到來自身側的溫暖,薛紫又靠近了一點,然後將整個身子都向東林鈺偎了過來。
到她的身子有些冰冷,背後全是汗濕的痕跡,感覺到身側溫暖的懷抱,她使勁地往他懷裏鑽了一下,將頭鑽進了他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