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信吃多了些酒,此時不免有些困倦,便合眼睡了過去。醒來時已到了,薯蕷前去叫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聽得門裏喳喳腳步聲傳來,宋春光著兩手提燈開了門。
此時已過二更,往日裏早該睡下了。宋春卻仍穿著早前那身破爛棉襖,包頭布巾也紮得齊整,應門又快,董信便知她是特意等候。一想到她從午時直等到現在,心中的氣便去了大半。難得她眉眼比往日低服許多,低頭立在門內,側身讓出路來,董信隻覺五髒六腑都通暢了。剛要如往常一般黏上宋春的身去,偏這時小鯉從車裏取了他落下的那截頭發,宋春見了,便將臉扭到牆那邊去了,他又一口氣憋在胸口,冷哼一聲,撂下臉子便進了正房。
屋中火盆燒得正旺,床上鋪著裏外三新的綠鍛棉被,瓶口台麵一塵不染,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掃過的。董信便道她是刻意討好,臉色緩和不少。心中暗道這小村姑曆來軟硬不吃,今日卻下了這番功夫,想也是知道錯了。這幾個月鬥得雞飛狗跳,任誰也膩煩了,不如我借坡下驢,給她這個臉,便能緩和些個也未可知。等處得時日長了,自然能捏到她軟處,到時她豈不任我為所欲為?玩膩了再將她踹出門去,才不枉我在她身上花的這許多功夫。他心中如此作想,不覺便嘿嘿笑出聲來。
正出神時,宋春過來說水燒好了請他梳洗,他便問道:“你洗了沒?”宋春搖頭。董信便道:“那一起罷!”薯蕷小鯉正在旁邊等著伺候,聽他這話都低了頭,大氣兒不敢出。宋春騰地一下紅了臉,扭頭便要出去。董信便一把拉住她道:“大晚上的,你再折騰,讓他倆甚麼時候能睡?”宋春也知他二人勞累一天十分辛苦,不答應心中不忍,答應罷,卻怎麼想怎麼別扭。正猶疑時,不提防便教董信拉進屏風後除掉了內外衣裳。
兩人這才真個叫“坦誠相待”。宋春教董信赤條條地圍在懷裏,身上猶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紅,也不敢抬頭,隻將雙掌抵在他胸前,低聲道:“快放我出去!”董信手快,將兩人的衣物擲到屏風外麵,宋春去搶,被他橫身一攔,倒像她自己投懷送抱一般。董信便噗哧笑道:“娘子別急,為夫這便與你同洗。”
宋春再受不了這話,也忘了早先告誡自己“一切隱忍”的話,使勁兒甩開他手,真要這樣身無寸縷地就出去。董信忙將她牢牢抱著,哄道:“不說了,不說了,是我錯了。”不等她答言,又揭了她包頭的布巾,將頭發放了下來,隻得及肩長短了。董信摸著她頭發道:“怪可惜的,這麼好的頭發。”
宋春身子登時便僵了,也不掙了。董信趁機將她抱進浴桶,兩人前胸貼後背地坐了。董信低頭瞧見她後背上的疤痕,雖平整些了,但顏色依舊猙獰。他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疤痕,不由得歎道:“你怎麼總是自找苦吃?我的錢燒手麼,你碰也不碰。”
宋春不吭聲。董信自歎道:“送衣服也不穿,渾身隻這頭發能看,竟也剪了,多久才得養回去?”宋春仍不答。董信道:“我知道說了你也不聽,當我沒說罷!你愛做甚麼便做,隻記得出去時多穿些個。”說罷竟拿了布巾幫她搓起背來。
他從沒服侍過人的,下手沒輕沒重的,幾下便將宋春後背搓的紅一道紫一道的,宋春不叫疼,他也不知道停,隻給她渾身上下都擦了個遍才罷手。他將布巾塞進宋春手裏,道:“快給我也擦擦,水看要涼了。”宋春起身道:“我叫人添水。”董信忙按住她,笑道:“這個樣子怎能出去?還是快些洗罷。”宋春忸怩得很,勾著頭,不管擦到哪兒,兩眼隻敢擺在他胸口下一寸處,當真是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
不多時擦完前麵,宋春教他轉過身去,董信卻不動,隻笑道:“你就這麼擦,我說擦淨了才算好呢!”宋春無法,隻得傾身過去,兩手從他腋下穿過去替他搓背。水早不如方才那般燙人了,宋春耳根後頸卻愈發紅了,董信便捧起她臉,果真麵上也已如熟透的桃子一般。董信還是頭一遭見她這模樣,不覺情動,便低頭在她嘴上密密實實地嘬了一遍,隻將宋春嘬得上氣兒接不上下氣兒才罷手,又將上下輕薄了一番,直鬧到水涼才出來。
宋春一上床便打了兩個噴嚏,正巧小鯉來送糖醋薑湯給董信醒酒,董信便教給宋春也盛一碗,眼看她喝了,又遞過去一碗,挨在她身上,道“你喂我。”
這卻把宋春弄得愈發糊塗了。若按他的脾氣,今日見了自己出去攬活、賣頭發,早就發作起來,有多少手段不使出來,哪裏會又搓背又喂湯的討賤撒嬌?宋春不由皺起雙眉,暗暗董信打量一番,怎也猜不出他這葫蘆裏賣的是甚麼藥。她提了一天的心,隻怕教他看破了年後出逃的計劃,因此上告誡自己凡事忍耐,盡量順著他。這時心裏雖奇怪,卻仍取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董信喝了一口,道:“太燙。”必要等她吹涼了再喝,宋春無法,隻得照辦。如此等喂董信喝完了湯,也將要三更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