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哥還有嫂子。若有這麼一天,木丹也必要隨著二哥去的。檟兒定是把住如意兒了。檟兒和小鯉也各自有家的,誰好好的親人不陪,與主子在一處呢?數來數去,隻剩下母親了。母親好是好,可她不是念佛就是念我,若是整日裏與她一起,念也被念死了,可怎生是好?不行,還是把禮媛推給她一處罷!
他想了半天,到頭還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不免有些落寞。不過他自小耳濡目染,雖然在其他事上霸道,但也知於情這一處,極難兩全。他此時心上並沒有人,身邊隻一個宋春,在他眼裏也與棋子玩物無異的。因此便是隻剩他一個,他也並不十分難過。
他平日裏腦筋都在經濟、玩樂上,竟極少考慮這樣的事,一時也放不開手,便推推宋春道:“若世上的人都要死了,你隻能陪一個,你是陪王棋,還是陪我三哥?”
宋春聽他問的古怪,便回頭看他一眼,道:“你不睡覺,就想的這個?明日若起不來,豈不要耽誤了正事?”董信道:“你別管我。我這是打小的習慣,吃了酒頭便疼,必要睡上一時半刻的才好,醒了再不睡也無妨的。”
宋春一時便想起失身那夜,果然和他說的一般無二。當下瞪了他一眼,扭身又躺下了。董信還等她說話呢,見她這樣,便拿腳踹了一下,道:“問你話呢,又躺下做甚麼?”宋春頭悶在被子裏,道:“快睡罷!我可沒你那麼好精神,明天還有事呢!”
董信掀了被子坐起來,將她也拔起來抱在腿上,道:“不就是你那些針線活?有甚麼要緊的?明日不做了,缺錢我給你!”宋春最厭煩他這話,便冷冷哼了一聲,推開他仍要躺下。董信一時上了脾氣,哪裏肯放過她?兩人撕皮扒腕地半天,宋春也沒掙出去。她先已著了涼,隻穿著裏衣和他這一番折騰,便有些受不住寒,伏在他懷裏打冷戰。
董信忙拿被子將兩人裹了,埋怨道:“你早答了我不得了?偏不肯,可好,這回凍死你罷!”宋春也不說話,兩人這般坐了一會,宋春身子漸漸暖了,靠著董信又舒服,便又倦了。誰知這時董信又低聲問道:“王棋和老三你選哪個!”
宋春哭笑不得,道:“你今天撞了甚麼邪?”董信捧了她臉揉麵團一般捏來捏去,道:“你別管,隻管答我。不答好了不教睡。”宋春苦笑道:“好!好!我服了你。”無奈隻得思索片刻,道:“我陪我棋哥。”
董信十分驚奇,道:“他有甚麼好?一言不留的丟下你,連弟弟也扔給你教你養。他愛男人,便日後尋著,隻怕對著你也是不中用的,你便守一輩子活寡麼?”
宋春道:“不管他喜歡誰,他總是我哥哥。”她才說完這話,便覺董信將臉貼過來問道:“當真?”宋春點頭道:“這些天我也想過,我倆一處長大,雖訂過親,但以我之心,還是兄妹之情多些。因此雖知道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很難過。隻盼他和那人能快活,我也就安心了。”
董信道:“便好像我對木丹是一樣的。可你不說實話。木丹和我也好,但要她選,她必定舍我選二哥。你心裏歡喜老三,也必定要舍王棋選他的!不過他翻過年也要成親了,到時若要他選,卻不知選你還是選那楊二小姐了!”他說到後麵不由得挖苦起來。果真宋春冷不防聽到這消息,心中雖早料到,但仍經受不住。她悶聲不響,董信卻沒如往日那般再說些混話,隻靜靜抱著她,半晌才歎道:“睡罷!”也不放手,就著這姿勢便躺下了。他二人肢繞體纏,交頸而眠,本是無意,卻給這帳內平添許多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