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董信那時已知道柳月菡與王棋私下相交,還曾親眼見柳月菡進了火燒胡同那院子,一兩個時辰後才□□滿麵、衣衫不整地出來。男人最不能忍的便是教人給戴上了綠帽子,即便背叛他的也是一個男人。他當時便氣得打了柳月菡一回,吩咐人從此看住,不教他隨便出院子。柳月菡真老實了一陣,許久沒出去,他便鬆懈了。他要去遼東之前,張子懋幾個為他餞行,直鬧到後半夜方才回去,柳月菡就和王棋在城外呆也了一夜。
他那日太過氣憤,也無心留意旁的,一整日都在柳月菡房裏,仗著酒將他打了個半死,又拿勾欄裏□□小倌的手段很折磨了他一番。事畢也沒管他,鎖了門便打點去遼東的行裝。卻不想教李小史撞見了。他知李小史從小就心軟,男孩子打仗他總幫著挨打的那夥,即便過後人家反過來打他,因此他放走柳月菡就不稀奇了。
他等回來才發覺不對勁兒,那天他赴宴時去的匆忙,在他父親那裏偷抄出來的一張方子落在書房就忘了收,這時卻不見了。管書房的薏兒說那陣幾次打掃都沒見過甚麼方子,後來書房便鎖了,鑰匙木丹收著,沒人進去過。可見他赴宴之後、去遼東之前,這方子就已教人拿走了,而這院子裏有可能做這事的,隻有柳月菡。
這時隻聽李小史道:“他倆千錯萬錯,你也不該拿王大哥的家人開刀。欺負女人孩子,算甚麼本事?你糟蹋人家姑娘,教人還怎麼嫁人?”
董信不由得笑道:“她嫁人?她嫁給誰?王棋那樣子,她便是嫁過去還能做甚麼,守活寡,還是同個男人搶男人?”李小史一時語塞,過一會兒才道:“那跟著你她就願意了?”董信便吹起牛來,道:“你怎知她不願意?她現在和我好著呢!”李小史本不肯信,但又一想,他這些時日風月場所去的真是少了,他悄悄兒跟了董信幾天,也都是去火燒胡同了,倒真似新寵情熱的樣兒。但他想以董信的眼界,去俯就宋春這等平庸之貌的,怎想也不大可能,總覺得董信是別有居心,便道:“她好好的王家媳婦不做,倒願意跟著你沒名沒份的?”
董信便作出很知情的樣子,道:“她這人,心氣兒其實極高。哪裏肯將終身托付給王棋?她進京不久便搭上了老三,前些日子,兩人還不清不楚的在善仁後院過了好幾天!不想老三也是和她玩玩兒,要娶別人,她就跑了出來,可巧遇上我了。”李小史聽他這話和先前之事竟很對的上。一時便蒙了,便道:“她竟是這樣?”轉念一想又搖頭道:“你又騙人,三爺才做不出這事來。”
董信一本正經,道:“人不可貌相,你道他是個甚麼好人?你看他悶頭縮腦的,金屋藏嬌的事也幹得出來。還有你那王大哥,看著和誰都好,真正交心的有幾個?放著醫館那麼好的屋子不住,獨個兒在外麵租房子。我說他別有用心,你們卻都說他好,數落我多心。等出了柳月菡那事才知道罷,竟是個玩兔子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李小史被他說的果然動搖,低頭略想了一陣,道:“怪不得,我那樣警示她了,她卻仍不肯走,想來那時已經打算好了。”董信聽得一頭霧水,便問。李小史心道不好,胡說八道搪塞一番,但他哪有董信花花腸子多,不幾句便露出破綻來,便嚷道:“好了好了,便你知道了又有甚麼大不了的,反正我做也做過了,不多這一回!”便將他畫了董信和王枰的春宮圖給宋春示警的事老實說了。
董信心道怪不得宋春總不讓王枰和他多接觸,嘴上便笑道:“她心裏既然早有計較,定然不會聽你的。”李小史這時又道:“你既然知她是這樣的人……”董信向笑了一下,道:“不是你說的,讓我好好將他們握在手裏麼?”李小史紅了臉,道:“我……我哪知你要用這個法子……”又想到宋春不過中人之姿,卻能令董信樂而忘返,定有旁人不能及的手段,便怕董信吃了虧,忙道:“小師哥,你不是對她,動了真心罷!”董信一怔,見他一副焦急的模樣,便順水推舟,略微皺了眉頭,長歎一聲。李小史果然教他唬住了,很為他擔了一片心,喃喃道:“這怎麼辦?這該如何是好呢……”
董信偷眼瞧他為自己如此用心,心中哪裏還有一點不痛快,隻覺得神清氣爽,便拍拍他肩膀,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大不了我娶了她!”這時車到西山腳下,董信李小史忙著照顧各自母親上山,便把這話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