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路遇
阿卜斯騎士定神細看,發現行進在那哨人馬最前麵的是一名彪悍騎士,身材魁梧,腦袋碩大;行進在其身旁的另一名騎士衣著、外貌與那位騎士相仿,但身材稍矮,頭也沒那麼大。
那哨人馬望見安塔拉一行帶著那麼多錢財和婦女孩子,貪心頓生,勒馬停站下來。
安塔拉看見麵前那哨人馬的人數並不多,也想把他們拿下,同樣勒馬停了下來。安塔拉對手下人說:
“弟兄們,我想讓一個人上前打聽一下消息,問一問他們是哪個部族的,以便了解他們的情況。一個人不會沒有敵人,也不能沒有朋友,尤其是在這荒野和路上……”
正當他們說話時,忽見對方的一名騎士縱馬向著安塔拉一行人馬飛馳而來,肩上扛著長矛。僅過片刻,那騎士便在安塔拉的人馬前站住,並且高聲問道:
“喂,阿拉伯頭人們,請告訴我們,你們是哪個部族的?你們若是我們的敵人,那就要倒黴啦;若是我們的朋友,自然相安無事。我們是蓋阿達部族的人馬,實力雄厚,勇敢無畏。我們的頭領是騎士英雄阿慕魯·祖·凱勒卜,他的妹妹就是眾多男子追慕的海伊琺姑娘。你們是哪一個部族的英雄,快說給我們聽吧,免得大禍臨頭!”
話音未落,安塔拉派阿卜斯騎士艾賽德·本·馬吉德迎上前去,隻見艾賽德像雄鷹一樣策馬衝到那個騎士的麵前,高聲說道:
“喂,小夥子,我告訴你站在你麵前的是何許人吧!我們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騎士,頭領是當代有名的騎士之王安塔拉·本·舍達德。”
那騎士聽艾賽德這樣一說,仿佛一下變成了啞巴,隻字未吐,調轉馬頭回到頭領那裏,稟報說:
“他們是阿卜斯人,都是些不怕死的英雄,頭領是騎士之王安塔拉·本·舍達德。”
阿慕魯·祖·凱勒卜聽後,在馬鞍上晃著身子說:
“阿拉伯人哪,阿拉伯人,這一次出征值得了,真是冤有頭,債有主;有冤必申,有債必還。他就是害我堂兄穆吉茲·本·法義茲·蓋達伊的人;正是他把穆吉茲抓住,然後交給了海法夫·本·奈德白,使之飽受折磨。”
列位聽官,提起阿慕魯·祖·凱勒卜,說來話長,其人其事奇異罕見,聽我慢慢道來。
就是這個阿慕魯,他在阿拉伯人當中幹了許多怪事,可言空前絕後,其根源在於他自命不凡,目空一切,愚昧無知。
阿慕魯有個哥哥,名叫阿納奴,是個暴烈騎士,天生喜歡吃獅子肉。阿納奴常去山林中徒手捕獅,他能用牙咬住獅子的喉嚨,喝獅子的血。他曾殺死許多頭獅子。他的這種習性一直陪伴了他一生,直到生命終結。有一次,人們告訴阿納奴說,有隻猛獅來到曠野,傷害了人。阿納奴立即出馬,向著那隻獅子衝去,結果被獅子咬死。
阿慕魯見哥哥的坐騎空鞍跑了回來,知道哥哥遇到了不幸,於是騎馬追擊那頭雄獅,一直追到山林中。他發現那頭獅子還在啃食阿納奴的屍體,立即衝向獅子,一聲大喝,揮劍劈向獅子的雙目之間,獅子登時被劈成兩半。隨後,阿慕魯收拾起哥哥的屍骨,將他安葬,並立誓要殺一百頭獅子,為哥哥報仇。
幾天後,阿慕魯頻繁出入林間,每捕一頭獅子,便將之拖到哥哥的墓前宰殺掉,終於如願以償。
阿慕魯捕殺雄獅的消息一經傳出,阿拉伯頭人們無不畏懼他三分,紛紛給他送錢財和駱駝,以求得到他的保護。
此後不久,阿慕魯弄到一隻獵狗,他特意給獵狗的脖子上套上一個鑲嵌著珍珠寶石的赤金項圈,還給獵狗穿上綴著珠寶的金絲繡花犬衣,交給一百名家仆照管,命令他們帶著獵狗周遊阿拉伯各部族家園。
那些家仆牽著獵狗,每到一處阿拉伯人家園,便對人們說:
“這是阿慕魯·本·吉勒蓋邁·蓋達伊公子的獵狗。阿慕魯公子讓它成為居住在沙姆到希賈茲、也門和伊拉克大地的所有阿拉伯部族人的保護神。隻要有這條獵犬神保護著你們,你們當中誰也沒必要擔心自己的錢財、駱駝受損。”
阿拉伯人聽了那些家仆的宣傳,無不對阿慕魯畢恭畢敬。時間長了,阿拉伯人便稱阿慕魯為“有獵狗的阿慕魯”,此名便在阿拉伯人中間廣泛傳播開來。
阿慕魯有個妹妹,名叫海伊琺,以爭強好勝聞名於夥伴之中。阿慕魯看到海伊琺喜歡弄槍玩刀,便教她騎馬射箭、攻防刺殺的武藝。海伊琺稍有進步,就敢獨自出征,襲擊村落,搶劫駱駝,斬殺騎士。
海伊琺有位堂兄,名叫蓋塔德,是一位英雄,而且長得眉清目秀,英俊瀟灑。有一天,蓋塔德看見海伊琺,見她的雙眉如同彎弓,仿佛要向他射出利箭,於是當麵吟詩一首:
讓我看堂妹,福及我雙眼:
阿妹麵上光,足以驅黑暗。
昔日聽美景,百聞不如見。
天懸一玉兔,地上月笑天。
海伊琺姑娘聽到堂兄吟誦的詩句,好生不悅,朝他大喝一聲,隨即責問道:
“不懂禮貌的愚夫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蓋塔德忙回答說:
“心愛的,我是說我已經成了你的俘虜。你能給我倆訂個婚約,好讓你我永遠相伴嗎?”
海伊琺一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感到難過,上前一隻手揪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他的雙腳,舉過頭頂,然後將他重重摔在地上,幾乎讓他腿斷臂殘,腦漿迸出。接著吟詩一首:
難道你以為,吾乃閨房女?
小人之肚腸,難度君子腹。
憑天房起誓,我是戰場獅。
塵煙一日起,上陣衝殺時。
巾幗海伊琺,不讓須眉士。
手起矛劍落,勁敵命絕之。
吟罷詩,海伊琺怒不可遏,一聲大喝,聲震長天,手起劍落,蓋塔德的首級登時飛離雙肩,一命終結。
人們聽到喊聲,立即去看,發現蓋塔德已經喪命在海伊琺的寶劍之下。她的哥哥阿慕魯也來到了現場,見妹妹還在嘟嘟囔囔,忙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海伊琺一一如實相告。
消息傳開,打那天起,英雄豪傑們無不畏懼她三分。她常騎馬和哥哥一道出征,襲擊各族居民,致使大多數人歸順了她,對她的威嚴感到害怕。
有一天,忽見幾個負責照管獵犬的家仆急匆匆地跑來,他們抱著頭大喊大叫道:
“不好啦,不好啦!”
阿慕魯·本·吉勒蓋邁·蓋達伊忙問:
“你們這是怎麼啦?為何如此驚惶?”
“主人,我們照你的命令外出,阿拉伯人正向我們納稅之時,忽見五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朝著我們衝來,為首的那個騎士身材高大出奇。我們見他們帶著大批錢財,又看到有那麼多英雄跟在後麵,於是走上前去,問他們從哪裏來,是哪個部族的。他們說是賽裏姆部族人,他們的頭領名叫阿默爾·本·拉齊亞·席勒米。我們把情況向他們說明之後,要他們向我們納稅,不料他們的頭領阿默爾衝著我們一聲大喝,對我們說:‘我們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勝過林中猛獅,哪會向你們納稅呢!你們再提這種無理要求,我就把你們的獵犬和你們一起殺掉,讓你們悲傷、後悔莫及!不過,我先給你們留下一個記號,讓你們那位獵狗的主人也知道一下我們的厲害。’大人,那個人說罷,拔劍出鞘,割下了獵犬的耳朵,將割下的耳朵掛在狗的脖子上,還割掉狗的鼻尖,接著扒掉了獵犬的衣服,險些要把狗頭砍下來。”
阿慕魯·本·吉勒蓋邁·蓋達伊聽家仆們這麼一說,又見獵犬被割掉了耳朵,形象變得奇醜,於是大喊道:
“來人哪!”
數名騎士英雄應聲趕來。阿慕魯說:
“我一定要削下那個阿默爾·本·拉齊亞的首級,拖著他的屍體遍遊各部族居住區,然後把賽裏姆人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隨後,阿慕魯一聲令下,六百名披堅執銳的騎士和部族頭領集合完畢,在阿慕魯率領下上路登程,直奔賽裏姆部族家園。阿慕魯的妹妹海伊琺騎馬行進在哥哥的身邊。
阿默爾·本·拉齊亞認為阿慕魯·祖·凱勒卜是不敢進攻他的。一天,阿默爾正在家中坐著時,忽見牧奴們逃了回來,高聲喊著:
“頭領大人,快救救我們哪!大難臨頭啦,一哨人馬朝我們衝殺過來,我們完全無力抵擋,隻有東逃西散……”
阿默爾·本·拉齊亞忙問:
“究竟出了什麼事?”
“有獵犬的阿慕魯帶著他的妹妹海伊琺和一彪騎士殺死了我們的許多人……”
阿默爾·本·拉齊亞聽他們提到阿慕魯·祖·凱勒卜,心中不禁怒火熾燃,仇恨滿懷,即刻握矛佩劍,躍上馬背,帶著人馬外出迎戰阿慕魯·祖·凱勒卜。
阿默爾·本·拉齊亞策馬疾馳,手下騎士緊跟其後,雙方人馬短兵相接,一場激戰開始。阿慕魯·祖·凱勒卜高聲喊道:
“歹徒們,不懂禮貌的卑劣小人們,你們竟敢割下阿拉伯人保護神的雙耳,簡直是膽大妄為!”
阿默爾·本·拉齊亞聽後,拍馬衝殺了過去,同時大聲喊道:
“賽裏姆騎士英雄,衝啊!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賽裏姆騎士一齊朝著阿慕魯的人馬撲了過去,阿慕魯及其妹妹海伊琺奮力迎戰。那是廝殺空前激烈的一天,鮮血噴湧,壯士倒下,塵煙飛揚,人喊馬嘶。戰火一直燃燒到夕陽西下,夜幕垂降,雙方人馬方才彼此分離。
那天,賽裏姆部族損失慘重,但他們人馬眾多,而蓋達阿部族的人馬很少。
一夜過去,天明了,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首先縱馬衝入戰場的是阿默爾·本·拉齊亞,隻聽他高聲喊道:
“喂,蓋達阿人,愚蠢的家夥們,你們聽著!我是阿默爾·本·拉齊亞。今天我就要把阿慕魯·祖·凱勒卜那個有獵狗的騎士英雄送入墳墓,快讓他出來與我交手吧!看看誰是勇士,誰又是懦夫!”
阿慕魯·祖·凱勒卜聽後,知道阿默爾在叫陣挑戰,他立即策馬衝入戰場,來到阿默爾的麵前。阿默爾喊道:
“喂,獵狗的主人,低賤之輩,你憑什麼在賽裏姆部族頭領們麵前自吹自擂?難道你不曉得我是這個部族的首領,不知道我在部族中享有崇高威望!”
阿默爾又對手下騎士喊道:
“將士們,衝啊!用長矛刺穿他的胸膛,揮利劍割下他的首級!”
阿默爾帶著手下騎士朝阿慕魯撲將過去,想一舉征服阿慕魯。
阿慕魯·祖·凱勒卜立即帶著蓋達阿部族騎士迎戰,雙方人馬對仗,一時災難頻降,相互舞劍動矛,隻見人頭飛落在地麵上,戰馬屢失前蹄,鮮血噴湧而出。賽裏姆人難以抵擋蓋達阿人的淩厲攻勢,頻見有人落馬喪命。激戰一直進行到紅日落山,夜幕垂降大地。賽裏姆部族騎士傷亡慘重,地上血流成河。眼見夜色漸黑,雙方脫離接觸,各自返回營帳,吃罷晚飯,布置好巡夜任務,騎士們這才入睡。
不知不覺東方已經透出了黎明的曙光。第一個縱馬衝入戰場的就是阿默爾·本·拉齊亞,隻聽他高聲叫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