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中)(3 / 3)

安塔拉因失去兒子邁賽拉和外甥海塔勒淚水不住流淌,村上的人無不為此感到難過,哭聲不斷,紛紛走來安慰安塔拉。然而拉比阿·本·齊亞德及其弟弟奧馬拉卻心中暗喜,幸災樂禍,因為他倆始終與安塔拉為敵。

拉比阿·本·齊亞德對奧馬拉說:

“你要握緊手中的寶劍,盯住留在村上的人!安塔拉的福分已盡,他的好日子結束啦!時令不會總護著他,我知道他的大限已經近在眼前,死亡不可避免。”

安塔拉把邁賽拉和海塔勒的遺體安葬在賽阿德山腳下的同一墓穴中,然後在墳前宰了一百峰駱駝,將駝肉分給窮人。兒子和外甥的離去,安塔拉心中痛苦難忍,多虧有阿慕魯·祖·凱勒卜和澤儀德·本·阿爾沃不住地安慰,使安塔拉漸漸擺脫死去親人的痛苦陰影。

安塔拉為蓋達阿人安排好住處,常常陪伴他們度過時光。阿卜萊常常安慰安塔拉,使他忘記喪親憂愁,消散他心中的烏雲。阿卜萊對安塔拉說:

“安拉既取去什麼,必定有相應一補。隻要你活在世上,阿卜斯人就不會遭到什麼不幸。”

有一天,安塔拉騎馬外出打獵,陪同他的有阿慕魯·祖·凱勒卜及其妹妹海伊琺,還有澤儀德·本·阿爾沃及手下數名騎士。

安塔拉一行在野外狩獵三天,帶著大批獵物返回村莊。當他們接近帳篷時,忽見村裏一片混亂,婦女、孩子、牧奴等彼呼此喊,聲震長天,基拉德家族的帳篷群中哭聲大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塔拉忙問迎上前來的人們:

“村裏出了什麼事?怎麼亂成這樣?”

他們急忙回答:

“騎士之王,你的胞兄舍布卜,他,他被人殺啦……”

安塔拉聽後大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痛失左膀

忽見海德魯夫走來,邊撕扯自己的衣服,邊往頭上撒土,淚水如同雨注,不斷捶胸頓足。安塔拉眼見侄子這個模樣,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使勁批打自己的麵頰,直到鼻孔出血,片刻後昏迷不省人事,兩手雙腳一動不動,靜靜地躺在了地上。失去舍布卜,無異於斬斷了他的右手,砍掉了他的左膀。因為舍布卜總是能夠在他遇到困難時,幫他化解困難,甚至使他轉危為安。

阿慕魯·祖·凱勒卜離鞍下馬,痛哭流淚,其餘騎士也都一一跳下馬背,難抑淚水簌簌下落。

過了一會兒,安塔拉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站立起來,在海德魯夫陪同下緩步走進帳篷,舍布卜身首分離,完全失去了生息。見此情景,安塔拉登時又昏迷了過去,海德魯夫也昏迷不省人事了。

隨後,基拉德家族的長老們聚集在一起,為舍布卜舉行隆重祭悼儀式。

安塔拉蘇醒過來之後,對旁邊的人說:

“把舍布卜的手下人全給我叫來!”

舍布卜的手下人全都來到後,安塔拉問他們:

“舍布卜究竟是怎麼死的?”

他們回答說:

“主公,你帶著人外出打獵去了,舍布卜留在家中。舍布卜正在家中坐著,忽見一個貝杜因人來到他的麵前,向他求援。舍布卜問那個貝杜因人遇到了什麼麻煩,那個人說:‘我是穆哈裏卜部族人,我戀上了一位姑娘,姑娘卻愛上別人。我在夜裏趁他倆熟睡之時,闖入他們的帳篷,將那一男一女像宰羊一樣殺掉了。這幾天,一直有人在追殺我。我想隻有投奔你的弟弟安塔拉,才能保住我這條命。’隨後,那個人大哭起來,哭成了一個淚人。舍布卜見此情景,十分同情他,答應保護他,並留他住了下來。第二天早晨,我們到帳篷裏一看,發現舍布卜被殺,首級也被割了下來。我們再找向舍布卜求援的那個貝杜因人,連人影也沒找到,而且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無蹤無影,不知去了哪裏。”

安塔拉一聽,難過萬分,泣不成聲,邊哭邊吟誦道:

我哭胞兄弟,淚落成雙河。

青鋒千裏駒,日夜陪伴我。

我本英雄漢,衝殺激戰多。

多少奇勇士,遇我黃沙臥。

誌壯意氣盛,帝星仰望我。

上陣等閑事,縱馬吟詩歌。

吾名安塔拉,眾以獅謂我。

今福隨風逝,何日重訪我?

安塔拉吟罷詩,將兄舍布卜與兒子邁賽拉、外甥海塔勒埋葬在同一墓穴之中,然後在墳前宰殺駱駝數峰。

祭葬完畢,安塔拉每思舍布卜遇害,不免痛苦有加,不說話,亦不與人答話,不吃不喝,一連數日如是。他暗下決心,一旦得知殺害舍布卜的是什麼人,定去殺掉他。但不知是誰幹的這種傷天害理之事,無從報此冤仇,不禁心似火燒,整日悶悶不樂。

舍布卜因何被騙遭殺,說來原因十分離奇。安塔拉年輕之時,自己的寶馬千裏駒被竊馬大盜偷去,那盜馬賊將千裏駒賣給了拉基塔·本·澤拉來。舍布卜去偵探盜馬賊的行蹤,巧遇那盜賊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舍布卜立即回轉,把情況告訴了安塔拉。安塔拉策馬追盜馬賊,並將他殺死了。之後,安塔拉帶人去見拉基塔·本·澤拉來,要回了千裏駒及一匹名為“洪騅”的好馬。這一段故事,已在本書中交代過,發生在安塔拉一行在阿米爾部族家園暫住的時候。

盜千裏駒的竊賊名叫穆赫泰裏斯·本·納希卜,外號“加畢爾”。他死之後,由他的弟弟薩利哈將他安葬了。

薩利哈也是當時的一個災星,是一個日夜不分的竊馬大盜。有一天,他正在一處帳篷群之間轉悠時,看到了一個名叫澤比黛的阿拉伯姑娘,乃是一名大家閨秀,其父穆巴迪爾是一位阿拉伯頭領。薩利哈一眼便愛上那位姑娘,決計要向姑娘求婚。隨即,薩利哈帶著族中頭人前去見姑娘的父親。

穆巴迪爾老人正在自家帳篷門前坐著時,求婚的隊伍來了,老人熱情歡迎他們。他們提到向澤比黛姑娘求婚之事,穆巴迪爾沒有拒絕,而是對薩利哈說:

“孩子,向阿拉伯姑娘求婚,不能像抓個女俘就成親那樣方便。你如果能為人報了仇,那麼,姑娘自然也就聽你使喚了。”

薩利哈說:

“大叔,你說說要為誰報仇,我這就去!”

“給你哥哥加畢爾報仇啊!加畢爾因盜千裏駒被安塔拉殺死了。”

“大叔,既然如此,咱就一言為定吧:我這就去殺舍布卜或安塔拉;事成之後,你就把你的女兒許配給我。”

穆巴迪爾老人一口答應,二人就此達成協議,定下約言。薩利哈在家準備三天之後,穿上寬大粗毛長袍,束上普通腰帶,纏上粗毛方巾,腰佩一把匕首,向著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人居住的家園走去。當日黃昏時分,薩利哈進入阿卜斯人居住區,打聽安塔拉的住處,立即有人給他指點。薩利哈行至安塔拉居住的帳篷前問安塔拉是否在家,人們告訴他說安塔拉外出打獵去了。薩利哈又問:

“舍布卜現在哪裏?”

“他在家裏。”

人們聽說他找舍布卜,立即把他帶往舍布卜那裏。當時,舍布卜正和母親澤比白、兒子海德魯夫和弟弟基裏爾在一起。他們住在高丘上的帳篷裏。薩利哈走到那裏,一聲呼喊求救,舍布卜走了出來。行禮致意之後,舍布卜說:

“小夥子,不管哪個人欺負你,我都幫助你;從今以後,再不讓你受欺辱。”

舍布卜把他領進家中,一番款待後,對他說:

“有我幫助你,不必怕任何人。”

舍布卜問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薩利哈說:

“主公,我是穆哈裏卜部族人……”

隨即,薩利哈把預先想好的謊言說了一遍,並說之所以來向阿卜斯人求救,因為他知道阿卜斯人是最強大的部族,足有力量保護他。

舍布卜聽後說:

“小夥子,你到了這裏,也就得到了保護,隻管放心地在這裏吃喝就是了。”

舍布卜一連款待他三天。第三天夜裏,舍布卜一直和薩利哈交談到半夜,看到老人星升起之後,方才入睡。正是天命難違,舍布卜深深進入夢鄉之時,薩利哈掏出匕首,將舍布卜的首級割了下來,並割下兩隻耳朵作為標誌帶走,躡手躡腳地出了帳篷,旋即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次日清晨,海德魯夫來到父親的帳篷,發現父親身首分家,一聲驚叫,整個村莊天翻地覆,哭喊聲響成一片。正如前麵所述,就在這時,安塔拉打獵歸來,驚悉哥哥舍布卜被殺了。

安塔拉安葬兄長,在舍布卜墳前吟詩祭奠道:

心痛難言表,怎止淚似泉!

期母未生我,或死胞兄前。

兄本我左膀,無敵一利劍。

隨我東西征,為我解萬難。

黃土隔生死,痛苦長為伴。

餘生總憶兄,天園再相見。

安塔拉痛苦不堪,不吃不喝,想立即派人外出偵察,以便查清殺害舍布卜的凶手,心中怒火熾燃,決計為兄長報仇雪恨。

追討凶手

竊賊薩利哈溜出帳篷,在夜色的掩護下,越荒野,穿丘山,回到村莊,向人們講述他怎樣殺掉了舍布卜。他說:

“真可惜,那安塔拉外出打獵,不在家中;如果他也在家,我也能把他幹掉。”

族人聽他這樣一說,無不感到高興,急忙宰殺駱駝牛羊,備好美酒,舉行盛大宴會,酬勞薩利哈。一連三天,人們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第四天,薩利哈要求穆巴迪爾老人準許他與澤比黛結婚,老人欣然應允,隨即準備喜宴。

仍然處於痛苦之中的安塔拉喊來其兄基裏爾和侄子海德魯夫,對他倆說:

“舍布卜被害,令我痛苦難忍,你們一定要幫助我消除這種痛苦。我的兄長死得好慘哪!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數不清為我的征戰立下了多少功勞……”

話未說完,安塔拉再也說不下去了,連聲歎息,幾乎心碎。過了一會兒,安塔拉這才接著說:

“你倆立即出發,去探察可惡的凶手,到各個村落、部族調查一番,弄不到確切消息,不要回來!”

“遵命!”伯侄倆異口同聲。

基裏爾和海德魯夫立即騎馬上路,遍走各個地方。有一天,海德魯夫越曠野,穿丘陵,來到達黑耶部族家園,發現那裏正在舉行歡慶大會,樂女們擊打著鈴鼓,吹著蘆笛,男子們在揮動著寶劍跳舞,歌女們在唱著歡樂的歌曲,人們沉醉在巨大的歡樂之中,而且地上滿鋪華麗地毯,有些人圍坐在一起,正在把盞交杯,暢飲美酒。

海德魯夫走上前去,問一位牧奴模樣的人:

“你們這裏在舉行什麼歡慶會?莫非在為某位騎士英雄舉行婚禮?”

那個人回答說:

“表兄弟,你說對啦,正是在為一位勇士舉行盛大婚禮。你有所不知,新郎名叫薩利哈,是穆赫泰裏斯的胞弟。薩利哈為他哥哥報了仇,雪了恥,殺死了安塔拉的哥哥舍布卜,報了殺兄之仇,這婚禮就是為薩利哈舉辦的,明天夜裏,新郎就可以與新娘同枕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