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安塔拉把那件事情從頭到尾向阿慕魯講了一遍。安塔拉又說:
“假若把齊亞德家族人如何欺負我和阿卜萊的事全講出來,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聽後定會驚詫不已。”
阿慕魯·本·凱勒卜說:
“騎士之王,這一件事就足以說明他們本質惡劣、忘恩負義、詭計多端、用心險惡了。你若想離開阿卜斯人,我們馬上可以走,讓貝杜因人隨意搶劫他們,把他們的家園夷為廢墟,變成烏鴉和貓頭鷹寄棲之地。我和我的族人永遠跟從你,你去哪裏,我們就跟你到哪裏。”
安塔拉感謝阿慕魯的好意,和他及他的隨行騎士、親友一起共度美好時光,彼此成了好朋友。海伊琺與阿卜萊漸漸熟悉、親近起來,相處甚為愉快,仿佛彼此的靈魂凝聚在了一個軀體之中,互相信任,相互依靠。阿卜萊把自己的親身經曆一一講給海伊琺聽,講到自己如何被敵人擄去,安塔拉如何把她救出來,又殺死了多少敵人的騎士。
海伊琺聽後驚詫不已,一番好言安慰。海伊琺說:
“好姐姐,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這所有遭遇都是主神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
誠摯的友情將她們的心緊緊連接在一起,海伊琺從阿卜萊那裏得到了母親般的關懷和照顧。阿卜萊還給海伊琺講到阿卜斯人遭遇到的種種戰爭災難及齊亞德家族人幹的種種醜事,講到拉比阿怎樣耍陰謀將她擄到穆夫裏基·本·希拉勒那裏,如何將她埋在黃沙中,試圖將她置於死地,又怎樣搶奪她的金銀財寶。
海伊琺聽後十分驚訝,簡直不敢相信竟有那樣壞的人。
正當她倆談話之時,忽見阿卜萊的哥哥阿慕爾怒容滿麵、淌著眼淚走來。阿卜萊急忙站起身迎上去,問道:
“你這是怎麼啦?究竟出了什麼事?”
又起波瀾
阿慕爾說:
“阿妹,過去有我們的部族衛士安塔拉·本·舍達德和我們在一起,我們能夠安安穩穩地生活,有安全感,什麼也不怕,也聽不到敵人和嫉妒者們的胡言亂語,尤其是齊亞德家族的拉比阿及其弟弟奧馬拉的惡語讕言。”
“究竟出了什麼事?”阿卜萊急問,“你又聽到什麼情況啦?”
“我帶著幾個人外出,想像先前的阿拉伯騎士那樣弄幾峰駱駝回來。我們到了法赫德部族,搶了一些駱駝和馬匹,法赫德部族騎士便追了出來,一場交戰之後,我們打退了他們的進攻,帶著戰利品,平平安安地踏上回返之路。當我們接近家園時,遇到了拉比阿和他的弟弟奧馬拉。我聽拉比阿對奧馬拉說:‘你別看阿卜萊的哥哥阿慕爾有多麼勇敢,那都是安塔拉在後麵支持著他,所以他才敢於外出襲擊別的阿拉伯部族。他都忘記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奧馬拉說:‘哥,他們的信心已經消沒,他們的功名支柱已經傾斜,好像他們那個黑奴安塔拉已經死掉了。’拉比阿說:‘憑安拉起誓,隻要安塔拉一死,基拉德家族人就變成了一群狗,那阿卜萊也隻配當一個仆女,她的哥哥阿慕爾也就失去了男人的尊嚴;到那時,他們就隻能聽我們任意擺布,變成我們的奴隸。沒有了安塔拉,阿拉伯人就能隨意擺弄他們,遠近的人都將從他們身上吸取教訓。’”
阿慕爾邊說邊流淚,淚水模糊了雙眼,淹沒了臉麵。稍作停頓後,阿慕爾又說:
“阿妹,說實話,我聽他們說出這樣的話。我的肝膽都碎了,悲傷得要死。若不是擔心鬧出亂子,我真想拔劍出鞘,將拉比阿和奧馬拉一起殺掉,讓他們自食其果,報得深仇大恨,永遠擺脫他們的糾纏。”
阿卜萊聽後,不禁憂愁纏心,回到自己的帳篷,嗚嗚地哭了起來。阿慕爾離去之後,阿卜萊哭得更加悲傷。
原來,那幾天阿慕爾帶著四十名騎士外出,越曠野,穿沙漠,到了一個名叫法赫德的阿拉伯部族,他們像雄獅一樣縱馬飛馳到法赫德人的牧場,趕走了人家的一千峰駱駝。當阿慕爾一行趕著駱駝返回時,身後便響起了呐喊聲。他們回頭望去,但見煙塵飛揚,一哨人馬追來,高聲喊著:
“歹徒們,你們竟敢在此為非作歹,真是不要命啦!不顧自己的家園被毀……”
阿慕爾及其隨行騎士朝追兵喝喊幾聲之後,調轉馬頭,向著追兵撲將過去,同時喊道:
“阿拉伯賊狗們,你們聽著!我們是阿卜斯騎士英雄,以善用長矛寶劍而聞名;你們來送死,我們歡迎!”
阿慕爾帶著手下人揮矛舞劍縱馬,向著追兵猛烈衝殺,許多法赫德騎士倒在他們的劍矛之下,鮮血染紅了黃沙。阿卜斯騎士勇敢善戰,長矛刺出,必見敵人胸穿;利劍削及之處,必有追兵頭斷。阿慕爾邊衝殺邊高喊:
“歹徒們,我是騎士之王安塔拉·本·舍達德的堂兄弟……”
法赫德人聽他提到安塔拉,禁不住個個心慌意亂,自信無力與阿卜斯人交戰,再也不敢堅持下去,紛紛調轉馬頭,向著荒原、丘陵逃竄。
那天,阿慕爾帶領的騎士取得大勝,得到了許多駱駝馬匹,高高興興地返回家園。他們回到村莊時,遇到了拉比阿·本·齊亞德及其弟弟奧馬拉,聽到了剛才提及的拉比阿兄弟之間的對話。
阿慕爾到了阿卜萊那裏,把拉比阿兄弟之間的對話向她重複了一遍。阿卜萊聽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甚為難過,回到自己的帳篷,哭泣落淚不止。
阿慕魯·祖·凱勒卜一直陪伴在安塔拉·本·舍達德的身邊;在阿慕魯的心目中,安塔拉位同於自己的父親。陪伴安塔拉,意在減少他失去胞兄舍布卜的痛苦。安塔拉很喜歡阿慕魯;阿慕魯也和安塔拉一樣不吃不喝。
有一天,阿慕魯·祖·凱勒卜離開安塔拉,向基拉德家族人居住的帳篷走去,正好遇到妹妹海伊琺從阿卜萊那裏出來,要去他的住處。兄妹倆相遇,海伊琺便把從阿卜萊那裏聽到的拉比阿兄弟之間的談話告訴了阿慕魯。阿慕魯聽後感到迷惑不解,想不通安塔拉怎麼能容忍拉比阿和奧馬拉的詭計。阿慕魯對妹妹說:
“怪呀!安塔拉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豪傑,沙場上所向無敵,怎麼會忍受這些低劣之輩齷齪言論和舉動呢?”
海伊琺說:
“哥,安塔拉對於他們來說是一顆稀世瑋珠,沒有一個人知道其價值。哥,奧馬拉·本·齊亞德又在敵視阿卜萊的哥哥阿慕爾和安塔拉·本·舍達德了。憑天房、滲滲泉和易卜拉欣立足處起誓,假若我是阿卜萊,定會像處置我們的堂兄蓋塔德那樣,讓那奧馬拉臂斷肢殘,腦漿迸出顱外。”
阿慕魯·祖·凱勒卜說:
“妹妹呀,我們是人家的客人,怎好信意行事呢?”
安塔拉走進阿卜萊的帳篷,見阿卜萊正等著他。安塔拉看到阿卜萊淚流滿麵,不禁難過萬分,心情格外沉重起來。他對阿卜萊說:
“堂妹,不要哭,不必難過。你究竟聽到了什麼消息,致使你淚水簌簌下落呢?”
阿卜萊說:
“騎士之王,憑安拉和我伯父舍達德的墳墓起誓,我之所以感到如此憂傷,原因在於聽到了嫉妒者、敵對者的話。水會靜靜地呆在杯子裏,而我們的敵人不會睡覺。憑伯父舍達德的生命和胞兄舍布卜的墳墓起誓,不把我們的敵人除掉,我們的心是永遠得不到安寧的。”
“堂妹,告訴我,你究竟聽到了什麼消息,致使你如此生氣。如果是族王蓋斯或他的某個兄弟在刁難你,我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也讓其他的人從中吸取教訓。之後,我將帶著你在曠野荒原上安家,遠離所有的阿拉伯人,用我手中的青鋒寶劍斬殺我們的敵人。如果是齊亞德家族的人惹你生氣,我定將他們送入墳墓,不管大人和小孩兒,然後離開這裏,擇荒野而居,永遠擺脫是非之地。”
說罷,安塔拉為奇跡創造者先知祈禱祝福,繼之吟詩一首:
小人言可畏,我心怒火燃。
阿卜萊放心,小事難成患。
若人欺負你,其必落低賤。
阿妹莫泣淚,萬劫隻等閑。
幾多逞強者,俱伴黃沙眠。
阿卜斯無我,婦幼淚不幹。
族王說夢
阿卜萊聽過安塔拉吟誦的詩句後,說道:
“堂兄啊,你有所不知,阿慕爾淚流滿麵地向我訴說了齊亞德家族兄弟之間的那些話。阿慕爾外出回來,遇到了拉比阿和奧馬拉,聽到那兄弟倆用惡語傷害你和我的顏麵;憑安拉起誓,你能忍受他們的惡意,我可忍受不了。”
說到這裏,阿卜萊嗚咽大哭,對著安塔拉大喊大叫起來。
安塔拉急忙表示答應阿卜萊的所有要求,一番好言勸慰,保證懲罰那些敵視、欺負她的人,為她報仇雪恨。安塔拉想陪伴妻子過夜,想通過與妻子親密接觸來熄滅心中的怒火,但阿卜萊拒絕了他的要求。那一夜,安塔拉獨自睡在自己的帳篷裏,直到天明。
天剛亮,忽見族王的家仆匆匆走來,上前吻過安塔拉的手,說道:
“騎士之王,族王蓋斯請你到他那裏去,想了解一下你外出的情況。”
“我馬上就去!”
安塔拉一走出帳篷,便見阿慕魯·祖·凱勒卜迎麵走來。相互問過安好,阿慕魯問安塔拉夜裏可睡得好,心中的憂慮是否已經消散。安塔拉就把昨夜與阿卜萊之間發生的情況,向阿慕魯講了一遍。安塔拉隨後說:
“族王蓋斯要我去他那裏,咱們一道去吧!”
二人進了族王蓋斯的帳篷,看到族王的幾位弟兄和族中的要人們都在那裏坐著,正在談論往事和當今麵臨的麻煩。
見安塔拉進來,族王蓋斯及其兄弟立即站起身來迎接,拉比阿也假裝熱情,站起了身,而奧馬拉則急忙拉了一下拉比阿的袍角,讓他坐下,並且說:
“哥,你坐下!一個牧奴,還值得你站起身來歡迎!”
安塔拉深知奧馬拉的思維離奇及其陰暗心理,亦對拉比阿兄弟恨之入骨。阿慕魯·祖·凱勒卜也知道他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大家照習慣各自就位坐下,開始回憶以前發生的各種事情。族王蓋斯想到弟弟哈裏斯被殺。安塔拉與阿慕魯·祖·凱勒卜相鄰而坐。族王蓋斯一說到弟弟被殺,禁不住淚水滾滾下落,在座的人也都哭了起來。
沃爾蓋·本·祖海爾見此情況,說道:
“族人們,憑安拉起誓,這全是家破人亡的征兆啊!阿拉伯人之所以對我們敬畏三分,原因在於他們畏懼我們的衛士安塔拉·本·舍達德,還有另外一位新加入我們的隊伍中的英雄。我們心中的憂慮和痛苦也因此得以消除,不怕災難降臨。”
說這些話時,沃爾蓋一直望著安塔拉和阿慕魯。
阿慕魯·祖·凱勒卜聽沃爾蓋這樣一說,立即站起身,為沃爾蓋祈禱祝福,說:
“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頭領們,你們當中因有一位所向無敵的英雄安塔拉在阿拉伯人當中享有崇高威望和英名,不論是阿拉伯人,還是非阿拉伯人,他們都打內心裏害怕英勇善戰、詩才蓋世的騎士之王安塔拉。如今,我已經成了安塔拉的隨從和朋友,你們就不要怕人家責備、議論了。大家知道,過去的不能複返,你們隻管拋開心中的怨恨,多想想逝去的先輩。我之所以落戶在貴方土地上,為的是替你們效力,做族王蓋斯的奴仆。”
族王蓋斯聽阿慕魯這麼一說,連聲對他表示感謝,稱讚他的善言美意。大家聽後,熱烈暢談起來。
拉比阿朝阿慕魯·祖·凱勒卜望去,見他身材魁梧,英姿外露,連聲稱讚道:
“好健壯的一位英雄少年!”
奧馬拉立刻插嘴:
“哥,假若你能看見他的妹妹海伊琺,那苗條身姿、俊俏容貌、明眸皓齒,不知道你該怎樣誇獎呢!憑安拉起誓,我真想和他的妹妹成婚;有海伊琺做我的妻子,我就不會再想著阿卜萊了。”
安塔拉說: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閉住你的臭嘴!像你這樣的人不配與這樣的女騎士英雄對話。我憑安拉起誓,假若你敢冒犯這位女英雄,我就把你殺掉。說實話,我看到你如此厚顏無恥,真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了;人們屢次找我們的麻煩,就是因為你太愚蠢,常常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