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斯人聽後,在座者表示堅決服從族王的意見。這時,族王蓋斯的弟弟努法勒站起來,對蓋斯說:
“哥,我們全都服從你的意願。不過,我另有一種想法,你若同意,我馬上講給大家聽;我自感我的想法可行。”
“你有什麼想法,直說無妨。”族王蓋斯說。
“依我之見,我們應該立即全部轉移,遷往來德姆山和立馬勒穀,在那裏構築工事,將我們的婦幼安置在那裏。那個地方易守難攻,我們可以安全度過困難時期。大家都知道,當年我們的騎士之王安塔拉為了對抗努阿曼國王的大舉進攻,曾帶領兩百名騎士守在那裏,不但保住了自己和手下所有的騎士,而且征服了周圍的貝杜因人,使得他們的頭領同意向我們的騎士英雄納稅。此後,安塔拉還征服了波斯人,消滅了突厥人和代來姆人,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奇招妙計。因為那個地方像一個島,隻有一個入口,要想攻入那個地方,必須衝破山口把守一關;隻要我們把住山口,誰也莫想闖入,我們的婦幼和錢財就會安然無恙。那個山口十分狹窄,隻需十名騎士便可守住,足以阻止任何強漢闖入,縱使天下人都來闖,也難以突破狹口。”
阿卜斯人聽努法來這麼一說,全都認為他的想法可行,族王蓋斯也表示讚同他的主意,當即說:
“這個想法很好,我們立即行動!”
阿卜斯人一齊動手,拆除帳篷,帶上長矛寶劍,將婦幼扶上駝轎,上路登程,向著來德姆山和立馬勒穀轉移。路上,阿卜斯人無不害怕災難臨頭,族王蓋斯更是憂心如焚。大隊人馬邊走邊哭喊,聲震天地,眼見當今的逃難情景,無不回想安塔拉在世時的無憂歲月。
哈斯奴率領數萬大軍向著阿卜斯家園開去,一心想趁安塔拉剛剛過世之機報仇雪恨。因為父親侯澤法死於阿卜斯人之手,哈斯奴心中怒火熾燃,從未平息。
在此之前,哈斯奴和辛南曾向各部族寫信,並送去錢財,告訴他們說他決計征討阿卜斯人,以期報殺父之仇。哈斯奴在信中寫詩催促他們快派人馬前來:
阿拉伯頭領,報仇時機到。
阿卜斯部族,大限在今朝。
若想成大事,行動須及早。
滅掉阿卜斯,徹底將仇報。
須使敵胸穿,隻管揮長矛。
舞劍殺向敵,令其首級掉。
當年父兄們,與敵把戰交。
每戰遇不幸,人和馬俱倒。
祖卜揚騎士,舍伊巴英豪,
速聚巨麾下,登程為征討。
安塔拉已死,蓋斯不足道。
此機焉可失,凱旋必酬勞。
哈斯奴寫罷信,即派人帶著禮金送往各部族,催促他們的騎士趕來參加討伐阿卜斯人的征戰。各部族頭領收到信,立即帶領手下騎士趕往哈斯奴那裏。如前所述,一支數萬人馬的大軍組成,隨後踏上征途,決計報仇雪恥。
正如前麵所提到的那樣,阿卜斯人已經向來德姆山和立馬勒穀轉移。他們在轉移途中,行至一個名叫薩尼阿的一片平地,那裏有一條小河,流水潺潺,清澈見底,兩岸鮮花盛開,樹木叢生,百鳥鳴囀。見那裏景色甚美,他們便停下腳步,決計在那裏休息一下,但他們未曾想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阿卜斯人正在薩尼阿平地歇息之時,忽見身後一片煙塵騰起,頃刻鋪天蓋地,如同暴風吹起沙塵,太陽失去了光輝。過了一會兒,煙塵漸漸散開,閃出一隊人馬,像烏雲一樣湧來,但見劍矛和頭盔在太陽照耀下閃閃放光,人馬多如沙石,放眼望不見隊尾。
退敵妙計
哈斯奴率領的大軍由眾多部族騎士組成,其中有法劄拉、祖卜揚、穆拉、哈姆丹、桑伯斯、澤赫蘭、阿薩德、舍伊巴、努邁伊爾、罕劄來、奈卜罕、嘎那、卡拉卜、沃希德、達卜揚、穆沙吉阿、薩阿賽阿、凱勒卜、沃卜澤、葉爾布阿、劄希勒、賈迪萊、祖哈來、卡希克、蘇庫尼、拉埃拜、裏巴哈、新月、吉卜罕、塔伊、阿迪、泰米姆、蓋哈坦、烏米耶、侯邁伊爾、基裏什、哈瓦津、吉仕姆、穆拉德、埃什拜阿、哈克姆、沃薩哈、巴裏杜和凱赫蘭等部族的騎士。他們從各地趕來,會聚在哈斯奴的麾下,一心想消滅阿卜斯部族,報仇雪恨。其實,還有許多部族的騎士,部族的名字繁多,說來定會令聽眾感到厭煩,在此不再提及。來自這些部族的共計十三萬三千人馬,在哈斯奴的率領下,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向著正在轉移的阿卜斯人開來。
阿卜斯人見烏雲似的大軍朝他們壓來,族王蓋斯對族人說:
“族人們,你們千萬不要毀掉你們多年建立起來的功名。我們要寧可高貴而死,決不能屈辱而生。我們的部族衛士安塔拉已經殉難,所有的君王都畏懼他三分。他曾經征服了像波斯科斯魯、拜占庭皇帝那樣不可一世的帝王,致使許多族王都向他送禮進貢。如今天命奪去了他的性命;天命難違,人生在世,殊途同歸,誰也躲不開,逃不掉。部族衛士離開我們而去,沒有人再來保衛我們了,我們無處求援,隻有縱馬揮劍舞矛,上陣拚得一死,直到一個人也不留。敵人的大軍已經來到,你們就上陣廝殺,麵對死神,決不要逃跑。人活千年,必有一死,縱使帝王將軍也逃脫不掉死神的魔掌。”
阿卜斯人聽族王這麼一說,人人隻覺大限已到,個個抖擻精神,視死如歸,立即手握長矛,腰佩利劍,躍上馬背,此呼彼應,呐喊聲聲,旌旗招展,鼓號齊鳴,向著戰場開去。行進在大隊人馬最前麵的是族王蓋斯,他的眾弟兄及叔伯們行進在他的左右兩側,族中頭領和騎士們緊跟在族王的身後。
阿卜斯大軍來到戰場,擺好陣勢。哈斯奴·本·侯澤法和辛南·本·哈裏賽率領的聯合大軍見阿卜斯部族族王蓋斯率領的大軍已經來到他們的麵前,哈斯奴便開始以大話威脅對方說,要殺光對方的人馬,搗毀他們的家園。哈斯奴對族王蓋斯說:
“喂,伊本·祖海爾,要知道,你們的大限到啦,你們將成為天下後人口中的笑柄。你們和你們的奴仆安塔拉揮矛舞劍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被你們稱為騎士之王、備受你們推崇的安塔拉·本·舍達德如今到哪裏去了?你們沒有想到時光如何變遷,未曾料到自己也要麵臨大災大難吧!莫非你們忘記了海夫海巴大戰那天的情景?如果你們真的忘了那一天,我哈斯奴作為亡父侯澤法的兒子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就在那一次戰役中,我的父親和他的幾個兄弟以及族中的多位頭領慘死在你們的劍矛之下。憑安拉起誓,我至死也忘不了家父的遭遇。”
阿卜斯族王蓋斯聽後對答道:
“喂,伊本·侯澤法,憑安拉起誓,你休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麼!你將看到你的手下人會有什麼下場!哈斯奴,你有所不知,我們今天就要和你決一死戰,我們人人鬥誌昂揚,個個視死如歸。自打我們失去了部族衛士的那天起,我們的心備受折磨。伊本·侯澤法,你不要再提起已經入土的人,不管他過去做過什麼事情,你就準備與我們交戰吧!人隻有一死,這是每個人必走的一條路,無論英雄還是懦夫。你既然已經帶著這麼一支大軍來到了這裏,表示你已經下定決心廝殺。我的壽數已盡,而你們會長留在世,那就縱馬揮矛吧,也好讓你親眼見識一下誰是幸運者,而誰又是遭殃人。你不要以人多勢眾來威脅我!你不要在我們的部族衛士安塔拉離開人世之後再向我們提及他的作為。你早就知道安塔拉是一位令所有騎士和君王畏懼的英雄豪傑。”
哈斯奴聽過族王蓋斯的這番話之後說:
“伊本·祖海爾,憑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今天就是你的末日,這麼一支大軍來進攻你們,誰也不能使你免於一死。我們這支大軍將要當著你的麵把你漂亮的女兒劫持走。告訴你,伊本·祖海爾,我已經忍耐了許久,等待的就是保衛你們部族的那個黑膚英雄安塔拉死去。安塔拉一死,你就失去了保護,你的吉星也就隕落了,大限也便來臨啦!”
隨後,雙方對殺拚搏起來,有許多阿卜斯騎士倒在戰場。激烈搏殺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夜幕徐徐垂降。族王蓋斯對哈斯奴說:
“喂,伊本·侯澤法,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雙方誰也未能征服誰,我們明天一早再交戰吧!”
說罷,族王蓋斯調轉馬頭,向著自己的營帳飛馳而去,因為他眼見當日的廝殺情況,心中另有想法。
蓋斯回到營帳,族人圍攏上來,問當日的戰況如何,蓋斯將敵我雙方的情況向大家一一明說。族人們聽後,議論紛紛。蓋斯對大家說:
“族人們,我有一個想法,也許能讓我們擺脫這支大軍的糾纏。”
列位聽官,前麵已經提及,族人對族王蓋斯言聽計從,對族王的意見十分尊重。大家急問:
“有何想法,請講,我們堅決服從。”
“族人們,你們既然堅決服從,我就講給你們聽。前來進攻我們的這支大軍確乎人多勢眾,如果我們繼續與他們對仗拚殺,恐怕我們的老老少少均會喪命在戰場,我們的婦幼也會被他們劫持而去。依我之見,我們應該想方設法,讓敵人從我們的身上一無所得。”
“那該怎麼辦?”族人急問。
“你們每個人把自己的駱駝宰掉,讓婦女和孩子全都騎在馬上,之後把我們帶的家什、布匹、行李等沒有用的東西用火點著,將之綁在駱駝尾巴上,然後用長矛、寶劍和石頭驅趕駱駝,讓駱駝到處奔跑,千萬不要讓孩子們靠近駱駝。那些拖著燃燒物的駱駝往四下一跑,整個穀地就會充滿煙霧,變得黑暗一片,像地獄一樣,致使敵人不敢來搶我們的東西和婦女孩子。隨後,我們飛身上馬,向著敵人發動猛攻,揮舞長矛寶劍,朝著敵人狂刺猛砍。這樣,我們就可以讓我們的婦女和孩子免遭敵人的劫持,並且可以一舉將敵人打散,命大的也許能平安逃離,不幸者會當場血染黃沙。”
聽族王蓋斯這麼一說,大家都認為此計可用。隨即,大家一齊動手,按照族王的指示行動,做與敵人拚殺的準備工作,一直忙到東方透出黎明的曙光。
天亮了,阿卜斯人有的宰駱駝,有的搬出沒有用的東西,然後將之綁在駱駝的尾巴上,點著火,用劍矛和石頭轟跑駱駝,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聲。頃刻,火煙升騰,黃塵飛起,遮天蔽日,鋪天蓋地。
哈斯奴見此情景,對辛南·本·哈裏賽說:
“兄弟,你看到了吧,阿卜斯人這是幹什麼呢?”
辛南·本·哈裏賽說:
“這還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這說明阿卜斯人既沒有水,也沒有幹糧了。他們想借此緩解一下缺水少吃的情況,期望擺脫困境。他們完全不知道已經麵臨絕境,被我們的大軍圍了個水泄不通。”
正當哈斯奴與辛南談話之時,忽見山間煙霧騰空,將太陽光完全遮住了,周圍變得漆黑如夜。
阿卜斯人已經讓婦女和孩子騎著馬轉移走,放走點火的駱駝之後,便飛身上馬衝出帳篷,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火煙在升騰,煙霧遍布山穀的上空。哈斯奴率領的大軍見此情景,以為搶劫的機會來了,於是縱馬衝入山中,但卻發現那裏除了燃燒的火焰,卻沒有任何可搶的財寶,隻得失望而返,大家爭相說:
“怪呀,這事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
這時,阿卜斯騎士卻向著哈斯奴和辛南所在帳篷衝去,衝在最前頭的是族王蓋斯及其弟兄們。到了那裏一看,他們發現哈斯奴和辛南已經騎上馬,準備與阿卜斯人拚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