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王宮裏,除了王室人員,一切生物都沒有被安葬的權利,現在的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辰日在她的麵前變得僵硬,卻沒有絲毫辦法。
幾個時辰前,她曾去和她的父王軟磨硬泡,隻想要為辰日求得一個安葬的機會。可是她卻被說成是“不知禮節”,作為一國公主,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真是悲情。悻悻地回到“初夏若絮”,看著庭中僵硬如磐石的馬屍,她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霽月見她傷心,忍不住勸慰道:“公主,您不如買通幾個侍衛,再多給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將小殿下運到宮外好生安葬了吧?”
夏若絮並沒有回答,她不是不知道這個辦法,隻是這樣草率將它交給他人,她實在不放心,可她自己又沒有辦法離開這幾堵宮牆。
“我會一同跟著去的,霽月絕不讓他們委屈了小殿下,還請公主放心。”跟隨她十年,果然還是霽月比較了解她,至少遠比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了解她。
她聽到霽月如此承諾,不安的心立即鬆弛許多,強牽出一個笑容:“真的很謝謝你,霽月,回來自會有獎賞,這次真的要拜托你了。”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霽月便不隻是她的婢女,也成了她的知己。
霽月也不做作,微笑著俯身應了。
當夜,她便將此事安排好,因怕霽月一人害怕,還差遣了另外一個姑姑一同前往。
一直到第二天黎明,霽月才和姑姑相攜而歸。夏若絮淺淺一笑,知道事情已經辦妥。
因為辰日的亡故,她已經好幾天都沒興致去湖邊偷看熱火小說,隻乖乖地待在屋子裏,偶爾彈上幾曲哀傷的調子,來祭奠一下辰日的亡魂。
當然,她也不是隻曉得頹然的,雖然足不出戶,可卻買通了各宮的宮女太監,也沒別的原因,隻是讓他們幫她盯著容介。
她要得到容介出現在王宮哪個地方的第一手消息。
不過,為此她也付出了相當巨大的代價,因為買通耗費巨大,以前賞賜的首飾珠寶,儲存的月俸等什麼的,已幾乎散盡。
看著窮得叮當響的荷包,她皺了皺眉頭,心想,若是這個容介再不出現,她就要比乞丐還窮了。
不過好在上天還些許憐憫之心,就在她焦灼難耐的時候,她有了他的消息。
那是一個雨後的清晨,湖上還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朗朗長空幹淨得沒有一點兒風痕。
她接到消息說他正在湖邊吹笛,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一直沒有離開。聞說此訊的她自是喜不自勝,急忙換了身宮女的衣裳,將匕首裝好藏在袖子裏,便急匆匆去了湖邊。
她躲在遠處的矮灌木裏麵,偷偷地往亭子裏張望,果真看見一個年輕男子立在庭中,吹著一首她沒有聽過的曲子,遙遙地看著千裏之外,眼含惆悵。
有那麼一瞬,她竟覺得他是不是想起哪個亡故的人了?
曲調竟如此婉轉哀傷,看著那遺世獨立的頎長的軀幹,她不禁懷疑,這個看上去極為文弱的男子,是否真的是殺她愛馬的凶手?
明明看上去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笨書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