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嬪‘嗤’了一聲覺得柳美人還算識抬舉,道:“林昭媛姐姐可別見怪,方才柳美人衝撞了梁妹妹,妹妹正好教教她規矩。”
“原來如此啊。”笑著對王嬪說了這一句,林昭媛臉上的露出一個秀氣而又帶點爽朗的微笑:“不懂規矩確實該好好教一教,隻是這禦花園人來人往的,王嬪妹妹還是給柳妹妹留幾分麵子吧。”
聽到林昭媛的話,柳美人心下一喜,垂下頭,麵上卻還是虛弱的慘白。
“柳美人撞到了梁美人,事後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惡言相向,梁美人與柳美人位份平齊,不好做聲,我看不過去,便讓她跪在這兒懺悔。”王嬪眉一挑,星眸輕橫,臉上透著說不出的倨傲:“既然林昭媛姐姐覺得有些不妥,那姐姐覺得該如何教導柳美人呢?”
林昭媛朝梁美人看過去,發現她一點事情都沒有,完全看不出是哪裏衝撞了,便道:“王嬪妹妹自是禮儀周全的,隻是皇後娘娘今日還說了大家同為姐妹,應融洽相處,我想梁妹妹看到柳妹妹悔過,一定會原諒柳妹妹的。”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看向一直未曾言語的梁美人,道:“梁妹妹,你覺得如何?”
王嬪冷哼一聲,厭煩林昭媛打著皇後的旗子‘警告’她。梁美人見狀,忙走近兩步道:“林姐姐,臣妾覺得柳妹妹已經悔過,下次不會再犯了。”說著,還感激的對著王嬪道:“方才多謝王姐姐替妹妹做主,妹妹感激不盡。”
她與王嬪進宮就認識,王嬪的性子也知曉幾分,之所以沒勸阻,就是不想和王嬪撕破臉,現在林昭媛來了,這事兒就更不好鬧大了。她作為當事人,鬧大了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王嬪也不是真的想為梁美人做主,她老早就看不慣柳美人一副獻媚的樣子,現在也教訓了,她心裏也爽了,也就順勢而下:“柳美人,既然林昭媛姐姐為你求情,梁妹妹也原諒你了,你就起來吧。”
“謝林昭媛姐姐,謝王嬪姐姐。”柳美人臉色蒼白,但仍然堅持著對王嬪行完了一個禮,又對梁美人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梁美人了。”然後在宮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著,低垂著腦袋不甘多說一句話。
王嬪沒了遊園的興致,跟林昭媛客套幾句後,袖子一甩,朝著林昭媛快速的福了福身子轉身就走了。
林昭媛看了看兩人遠走的背影,轉過頭,對柳美人道:“王嬪妹妹性子爽朗,疾惡如仇,柳妹妹可千萬別心生怨恨。”
柳美人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她咬了咬下唇,道:“昭媛娘娘教誨,臣妾自當謹記。”
林昭媛沒有為難她,溫婉的笑著說道:“本宮見柳妹妹身子單薄,還是趕快回去加件衣裳吧。若是有空,也不妨來我永和宮坐坐。”說完,不再看柳美人一眼,徑直把左手搭在身後宮女伸出來的手臂上,悠悠然地離開了。
趙婕妤也初次開口笑吟吟的同柳美人說了相似的話。
原地,隻留下顫抖的柳美人,她眼中盡是屈辱,想到王嬪的作為,她心中滿是野心和對地位的強烈渴求。而今天,她不僅記住了王嬪,也記住了林昭媛。
“王嬪看著倒是挺倨傲的,奴婢以前就聽說過,這位主兒得寵之後見了誰都是眼縫裏看人。”柳美人離開後,言思說道。
“後宮中,得了一點寵愛就張牙舞爪的人,是死得最快的。”萬晴空涼涼說道。
王嬪、柳美人、梁美人都是她們這批新進的秀女之一,自從沈嬪、高美人‘出事’之後,她們就等待機會開始冒頭了。大概是覺得前麵沒有阻礙,所以才敢教訓柳美人,根據觀察,王嬪是馮昭容那條船上的,也不知道馮昭容容不容得下她這樣的張揚。
馮昭容對王嬪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從鳳儀宮出來後,她便直接去了太後的慈寧宮。
作為慈寧宮的常客,又是太後的侄女,嬤嬤滿麵春風地迎了上來,笑著對馮昭容道:“幾日沒見到昭容了,昨日個娘娘還在念叨,未曾想今日昭容就過來了,跟說好了似的。”
這嬤嬤跟了太後一輩子,馮昭容不敢對她傲慢,笑吟吟點頭,進去後向太後福了一福身子,便道:“姑姑今日氣色真好,臣妾看了也高興呢。”
太後慈愛笑道:“瞧你也滿麵春風,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聽著這話中有話,馮昭容笑道:“臣妾今日特意來看姑姑,外麵那些事兒不提也罷,免得令姑姑也煩心。”
太後微微揚眉,抬眼淡淡看著馮昭容:“哀家雖一直在慈寧宮,可外麵發生的事情也有所耳聞,終歸不與你相幹,你也不必煩心。”
馮昭容低首斂容,靜靜回道:“姑姑說的是,可臣妾身在後宮,後宮又乃多事之秋,臣妾想不聞不問怕也是做不到。”
太後打量馮昭容一眼,朝著屋內的人使了個眼色,待閑雜人等都出去後才道:“衍慶宮走水一事有你的手筆。”
馮昭容心下一緊:“臣妾不敢欺瞞,當時臣妾隻是想拉攏沈嬪,太後耳聰目明,定是知道的,沈嬪與臣妾曾有過一些嫌隙。”
太後‘嗯’了一聲道:“你打的好主意,可卻沒想到高美人死裏逃生,還有了身孕,現在來見哀家,是想讓哀家怎麼幫你?”
馮昭容躊躇了半響,道:“沈嬪與高美人均動了胎氣,此時都在望春樓靜養,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可臣妾怕高美人尚在,皇上和皇後會重新徹查此事,畢竟高美人現在有了籌碼。”
太後身形未動,懶懶道:“既然第一次皇上和皇後就沒牽扯出你,你又何必擔心第二次呢。”
馮昭容心中一懼,咽了口口水道:“沈嬪行事莽撞,臣妾怕……”
太後微眯了雙眼,渾濁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而清明,冷然的打斷她的話,道:“既然無法收好尾巴,當初又何必起那鬼心思!”
見太後動怒,馮昭容慌忙伏在地下,叩首道:“姑姑,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進宮後皇上就一直冷落著臣妾,眼見著宮裏多位妃嬪都有了身孕,臣妾怎能不心急?”
太後抬手撫一撫鬢發,似笑非笑地緩緩道:“你既喚哀家一聲姑姑,可曾想過在行事之前問問哀家?”太後目光如劍,語氣微妙而森冷:“沈嬪懷有身孕,確實是個砝碼,可你有沒有想過沈嬪那德行是不是能隨便拉攏的?!”過了會兒,她臉色稍稍柔和,語氣緩和了些:“皇上冷落你,哀家也明白你心裏的苦,可你也不能因此投鼠忌器。”
斷斷續續說完,太後也不叫起來,須臾,唇角緩緩拉出一絲弧度,神色也溫和了許多:“你知錯了嗎?”她說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閑話家常一般。
“臣妾知錯。”縱然太後沒有說出什麼刻薄的話,但馮昭容臉上依舊淚痕交錯。
太後橫目向她,不帶絲毫感情:“把臉擦幹淨,趕緊起來吧!”凝神片刻,再出聲時已經是慈愛和藹的口氣:“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想著去見沈嬪了。”
馮昭容離開後,太後身邊的嬤嬤剛準備開口,就見太後揮揮手:“去仔細查查,若是發現疏漏,給她善後。”
嬤嬤也未多言,靜靜的退了出去。
而在望春樓裏,高美人的一番哭訴,也讓皇後對衍慶宮走水一事產生了懷疑,她沒有明麵上答應高美人重新查這件事,隻是囑咐高美人好好養著身子,便離開了。可高美人已經知道,她翻身的機會有了,哪怕是很渺小,但也比現在背著罪名過活好。
沈嬪和高美人的事情在刻意的壓製下,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翻篇了。而今宮裏萬晴空懷了孕無法侍寢,風頭正勁的莫過於碧月居的王嬪。萬晴空想著王嬪那性子,有些感歎皇上口味真重。
中秋節本是好玩的時候,可是萬晴空覺得人多對她挺不妙的,想想除了聽聽戲,看看跳舞也沒別的事情,就以身子不適為由給推脫了。隻是沒想到他們自個兒在宮裏過中秋也是有滋有味。
清寧宮裏,柳貴妃正抱著點點,輕輕的給它順毛,眉眼微挑,看向剛剛說完話的賈全:“你說皇後還在查衍慶宮走水一事?”
這件事萬晴空早就知道了,所以語氣還算得上平穩。
賈全想了一會兒,說道:“奴才也是偶然中打聽到的,隻是奴才沒打聽到具體的狀況。”
萬晴空挑了挑眉,隨後笑了出來:“這件事到此為止,左右也不關咱們的事情,免得打聽的多了,倒沾上髒水。”
賈全躬身道:“主子說的極是。”
萬晴空一邊輕撫點點,一邊問道:“近來宮裏還有什麼趣事兒嗎?”
言思笑了笑,回道:“都是些妃嬪爭風吃醋的事情,不聽也罷。”
萬晴空‘嗬’笑了一聲:“還是王嬪嗎?”
言思點點頭,意有所指的說道:“如今主子閉門不出,那王嬪自然也是逮著機會就囂張起來了。宮中許多人都不喜她,可她偏有皇上的寵愛,其他妃嬪也不敢妄動。”
點點頭後,萬晴空也沒繼續問下去。
又隔了幾天,皇後派人來請萬晴空,所是明日的請安盡量到場,說是有事情全部,萬晴空想不通是什麼事情,便應下了準備去瞧一瞧。
次日,到了鳳儀宮門前,萬晴空剛下了轎攆,便見到王嬪遠遠的挺著胸.脯走了過來,這種小角色她也沒當回事。四周來了不少低位份的妃嬪,原本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說話,見萬晴空下了轎攆紛紛恭敬的轉身行禮。
王嬪今兒穿了件鵝黃的宮裝,襯得她鮮嫩婀.娜,滿麵春風的樣子看得不少人羨恨。
“臣妾以為自己來得已經很晚了,未曾想萬姐姐也是才剛到,莫不是……”王嬪帶著身後的兩個宮女,直接走到了萬晴空的麵前,語調張揚的瞟了眼萬晴空的肚子:“說起來也許久未見萬姐姐了,萬姐姐可得調養好自己的身子,若是實在起不來,臣妾想皇後娘娘仁德,也不會在意這每日的請安。”她下巴輕輕揚起,眼眸中帶著微微挑釁的意味,就連行禮也隻是晃了下膝蓋。
這一番景象自然也沒逃過邊上其他妃嬪的眼耳,她們這些日子早就見慣了王嬪的囂張,隻是位份不到,加之王嬪如今得皇上寵愛,她們也‘無法計較’。可現在就不同了,萬昭儀乃是九嬪之首,後宮妃嬪除了皇後和玉妃,就屬她最大,而且萬昭儀現在還懷著龍胎,王嬪這簡直就是作死的節奏嘛。
在王嬪那不善的眼神瞟向她腹部的時候,萬晴空便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嘴角含著一絲冷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輕輕哼了一聲:“王嬪今日穿的可是鵝黃,本宮怎麼瞧著王嬪的做派像是穿著鳳袍似的?何時王嬪有了這麼大的權利,可以代替皇後娘娘免去本宮每日的請安!”
見王嬪張口要反駁,萬晴空側首問向一旁的秀春:“自打有了孩子,本宮的記憶力就不大好,秀春,宮中低位份的妃嬪見到高位分的妃嬪,應當如何行禮?”
“回主子的話……”秀春立刻會意,輕輕揚高了聲音,確保四周關注這裏的人都能聽見。
萬晴空十分滿意秀春的回答,不由得抬起手背瞧了瞧手指上的寶石戒指,臉上的笑意卻越發冷冽,道:“方才王嬪見了本宮,不僅態度輕慢,出言不遜,而且見禮也隻是草草了事,如此不將宮規放在眼裏,不將本宮放在眼裏,秀春,你說根據宮規王嬪應當如何懲處?”
邊上的妃嬪們均瞪大了眼眸,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邊的戰場,內心紛紛暗笑王嬪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站在她對麵的王嬪,銀牙暗咬,眼眸中火花四濺。偏生此刻麵對萬晴空的質問,她又想不出反駁的詞來,隻能生生地忍著。而近日皇上的寵愛令她大了膽子,她沒覺得自己沒有錯!
萬晴空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掃了王嬪一眼,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王嬪怕是進宮多時,連規矩都遺忘了,言笑,你示範一遍,教教王嬪見到比自己高位者當如何行禮,免得王嬪在皇上麵前犯錯,遭人笑話。”
言笑絲毫不敢怠慢,快走了幾步,轉過身麵對著萬晴空,正好就站在王嬪的斜前方,一板一眼地講述著。最後還頗為恭敬的說道:“不知王嬪娘娘看全了沒,若是沒有,奴婢可以再示範一次。”
隻是還不待言笑再蹲下去,那王嬪怒極攻心上前跨了一大步,直接一巴掌忽煽過去:“賤婢,你以為你是誰!”
王嬪這猛然的舉動驚到了周圍的人,站在萬晴空身後的言思連忙護著住萬晴空,眼神一錯不錯的盯著王嬪,隻待她一有動作就衝過去攔截她。而被‘賞’了巴掌的言笑踉蹌了兩步被秀春給拉住勉強站穩的腳步,隻是生生受了這一巴掌,讓她眼眶泛淚,卻是一句話不說就走到萬晴空的身側,一則怕王嬪再做出瘋婦般的舉動傷了主子和小主子,二則她相信主子會為她討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