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中清荷隱含情(1 / 2)

本是末夏時節,這兩日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帶來絲絲涼意,一掃連日來的悶熱之感。

秦惜坐在自己的屋裏,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荷包,等著崇皇回到寢室,好前去侍奉。

賀蘭玥的時間安排得極有規律,他早朝之後,會留在外朝召見大臣商議軍國大事,處理一些政務,然後去禦書房,直至酉時之後才會回到內殿的寢室休息一下,然後用晚膳,有時還會在內殿批閱一些奏章,秦惜便是在這個時間段當值的。

手中的荷包散發出陣陣清香,沁人肺腑,那荷包上赫然繡著兩條金色的盤龍,繡工精美、巧奪天工。這是秦惜兩夜未眠,趕著做出來的。

那日,她聽到楊總管命人去準備安神湯,說是聖上近來夜裏淺眠,無法安睡。她想起小時候,娘親使用秘法調製的雲香對於鎮靜安神有奇效,這幾日她便憑著記憶,試著找香料調製了一些,將它們裝入了繡好的荷包,卻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送與賀蘭玥。按規製,宮中是不允許私送物品的,更何況私送皇帝,更是犯禁。即使是太妃、公主、妃嬪之間的互贈之物,也要經過嚴格的檢驗程序。

輕歎一聲,搖搖頭,秦惜又將荷包小心地藏於袖中,這才撐起了傘走了出去。

她進入內殿寢室的時候,賀蘭玥已經回來了。

窗戶開著,瀟瀟細雨生出涼意,一絲絲透窗而入。

賀蘭玥正伏在案上批閱奏章,纖細蒼白的手指握住狼毫,在一份份奏章上落下行行朱砂。

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為他研著墨,看著書案上堆滿的文書、奏報,秦惜知道他今夜又不得安眠了。他是個勤政之君,可是,夙興夜寐、殫精竭慮,未免太過了些。人生在世,又何必自苦至此?想起王府中那揪心一幕,秦惜心裏陣陣後怕。

不久,李清沅端著藥碗輕輕走進,也不施禮。因為賀蘭玥喜歡安靜,所以宣德殿侍奉的人在禦前都很少說話。

慢慢將藥碗遞上,李清沅做著每天必做的事,然而每次看著那人喝藥,他的心都如針刺般疼痛。可那喝藥之人卻隨手接過藥碗,仍然十分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奏折,對他那痛苦的表情毫無所覺。

“萬歲,今日晚膳進些什麼飲食?待奴才命人準備。”他輕聲問道。

賀蘭玥的視線還是沒有離開書案,“一碗小米粥就可以了。”

這就是他的回答。

“是。”李清沅答應一聲,努力克製著內心的起伏,又輕輕地走了出去。他心中抱怨,為什麼這個差事每天都由他來做。

許是喝了藥的緣故,賀蘭玥的神思有些倦怠。他伏在了案幾上小憩,也不知道睡著沒有。

窗外的雨慢慢小了,那絲絲涼意卻像是又增加了幾分。秦惜不敢驚動他,隻是輕輕關好窗,拿起座上的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

李清沅再次推門而入,這次卻有些著急。

“萬歲,蕭統領求見。”

賀蘭玥坐起身子,“叫他進來。”

蕭羽帶著一身濕意快步走進了寢室,他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顯得十分壯碩,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卻又精氣內斂,看起來敦厚沉穩。

“啟稟聖上,臣查到楊將軍遺孀的落腳之處了,在京郊西南方九十裏外的陳村。”蕭羽低低稟奏。

賀蘭玥皺眉凝思,眼中透出悲戚之色,“知道了,明日,朕親自去那裏看看。你要謹慎,不要走漏了消息。”

蕭羽立刻道:“那臣派得力人手護送。”

“不必了,朕隻帶著吟春、阿沅和秦姑娘去就行了,不要驚動任何人,不要泄露楊夫人她們的行蹤,以免給她們帶來麻煩。”

“臣遵旨。”蕭羽施禮退了出去。

秦惜心頭威震,萬歲微服出訪,是為什麼呢?居然還帶著自己。

她已經入宮做宮女了,賀蘭玥卻還是像那日在王府中一樣稱呼她為“秦姑娘”,並沒有改口。

賀蘭玥好像沒有心思再看奏章了,他望著窗外的淅瀝細雨,淡淡地說:“出去走走吧。”

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纏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