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話雖這麼說,但也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苦行沉吟一聲,回憶道:

“那還是在永州弊案猝發的太康十九年,百姓不滿朝政,又有不肖之徒伺機挑唆起義,國勢危在旦夕。先帝欲授安西節度使以平永州之亂。然此案牽涉諸多權貴之士,眾官或稱抱恙,又或以永州所去甚遠,體力不濟為由宛拒。唯戶部侍郎晉彥肅然請命,安定暴亂,誅連永州權豪二十餘口…從此名聲威震,第二年便位至丞相,先帝長逝後的四年,更是權傾朝野,莫與之敵……”

空明好奇道:“這又是個什麼人物?”

“了不得,確實是個天人般的角色。”苦行僧人嗤嗤一笑,頗具嘲諷,“此人曾以弱冠之齡,一舉奪得殿元之銜,大魁天下。”

“這麼說,是個人才了?”

“遠不止如此,永州之定後,此人借力整頓朝綱,打擊朝中元老重臣,廣樹門下黨羽…”

“打擊元老重臣以廣樹黨羽?這如何行得通……”

“哼!此生高明之處盡在於此。”苦行重重冷哼道:“永州弊案所牽扯的權豪,皆有書信往來於朝中重臣…賄銀巨資,白紙黑字,又不少犯人畫押……到頭來卻落得死無對證,這還如何翻得了身?”

空明閉目歎道:“原來是個政客……”

“非也,政客反複無常,追權逐勢,往往落得身敗名裂。而此人偏偏隻靜默一隅,無把握之事從不下手,有把握之事尚無不成……倒是值得政客巴結的對象呢。”

“竟然是個野心不小的察世者…此類人物卻是最難對付的。”空明也重重歎息,“有道之士,皆貴以近知遠,以今知古,以所見知所不見。就是這樣的察世者啊……”

“杜之介,你……”

“貧道還是貧道。苦行,你還不明白麼,這天下,早已經不複當初意氣,年輕人的事留給他們自己處理罷,貧道隻不過是巢林一枝的燕雀爾。”

“你以為你能勸動我嗎?”

“這倒是…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隻怕你還要從我這取點東西,才願離開吧。”

“哈哈哈。”苦行僧人仰天而笑,“不錯,我料你不願出山輔政,所以事先想好了補救之法。”

空明起身的動作緩緩一滯:“說罷,這破莊裏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誒!”苦行受驚不小,“道長切不可妄自菲薄啊,誰不知道您這潦客山莊是個臥虎藏龍的寶地呢……”苦行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窗外,“單單說您的大弟子觀靜,輕年才俊,弱冠之齡就已經身懷絕學,這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及得上的。”

“你想要觀靜?”注意到空明泛起薄怒的神色,苦行勸道:“道長也不希望,自己個個優秀弟子都老死山中吧…這可是曆練年輕人的好機會。”

又是長久的靜寂。終了,空明閉眸,緩緩歎道:“罷,貧道借你三名弟子便是……隻不過,你我二十六年的交情便由此而終罷。”空明轉向漆木的廂門,吩咐道:“把我那七個徒兒喚來。”

門外侍人淡淡應了一聲,腳步聲遠去了。

空明雖講了一番傷感的話語,但臉色如常,苦行心裏不由一緊,杜之介啊杜之介,二十六年的交情說終便是終了麼……他為的什麼?他隻是為天下蒼生之計而已啊。

君不君,臣不臣,國禍深重,友相離,仁相錯,知己不複。孰是孰非,難道一開始便在這個看似平靜,卻又暗潮洶湧的漩渦裏,氤氳成不堪一畫的人世醉夢圖?

杜之介,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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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各自沉思,忽見廂門自開,數點杏紅隨風襲入,齋內已然多了一青衫女子。

“師父。”倉葉略一鞠身,“見過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