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妍綠著臉看著陛下領過皇後與兩位夫人坐上主座,身後緊隨著衛將軍、平陽公主、芙蘭公主……還有陳諾。
“卑臣叩見陛下、皇後娘娘。”陳妍一個人跪在地上行禮覺著莫名的尷尬。漢帝大笑著讓她起身落座,“文期侯不必多禮,今兒是個小宴。你就放寬心、別那麼拘謹。公主與神使也切莫害怕擔憂,你二位是客,大漢絕不會虧待了二位。”
芙蘭輕笑著將視線自男子身上移開,對著陛下盈盈一拜,身著漢服的芙蘭儼然一位漢朝公主美麗不可方物。“陛下放心,芙蘭心中早已將漢朝當做自己的家。”
陳妍握著酒盞的手一頓,片刻後又仰頭飲下。
不知怎的,聽過芙蘭的話後她有些惱。這種沒由來的情緒讓少年厭惡,入喉的酒清冽辛辣,一點點壓抑著。
“陳妍,你年紀輕輕便憑著自己的實力取得侯位,朕對你十分欣賞!”酒剛暖肚,劉徹聽過芙蘭的話大笑著,隨後放下筷著看向座下的人。
一方矮桌上放著幾盤子佳肴月酒,酒盞裏酒光四溢、清澈見底,淡淡的香味順著杯沿散開,陳妍本就因為霍去病的話而有些發愣,此刻聽得陛下叫她更是腦子一熱摔了杯子。頓時袍子上一片濕濡,大塊酒漬順著布袍浸開,一時間滲出一朵無名花開得很是嬌豔。
宮人動作利索地換了桌席,劉徹陛下難得的好心情,揮手讓人領下去換衣服,並未有何怪罪。
剛出殿門陳妍便呼出一口氣,一旁的小公公眉開眼笑地看著她,“侯爺今日怎的如此緊張?幸得陛下寬宏大量無甚責怪,不然侯爺這樣的翩翩君子受著了傷定會讓無數女子傷心。”
陳妍並未注意小公公話裏的調侃,反是想起離開前霍去病對她那一臉似笑非笑,心中更是苦悶,“哈哈……是啊……陛下天恩浩蕩,不世容人之量,自是不會怪罪妍這番小人物。”
“侯爺這話說得,怕陛下知道了才真會不喜!”
艾艾地在心中歎氣,少年揚起笑臉和對方繼續打官腔。
心中仿佛被打翻了一盤墨,順著四散的紋路流向無盡深淵。東一塊西一塊的地方壓得心裏沉沉。
她有些想法、有些頭緒。
卻不知……從何理起。
真真是手足無措了。
行了片刻,小公公在一間偏房處停下,開了門迎著陳妍進去,“侯爺,內有宮人侯著,奴才就在外頭,侯爺安心。”說著,半彎腰退了出去。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陳妍在門口駐足稍許。而便是這稍許,心中早已百轉千回,腦子不知轉了多少的彎彎道道,延出無數個想法再被一一否決。最後剩下的,就是最接近於真相的答案。最後所指示的,卻也是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
是與不是,進去看看就能知曉。
即將接觸到的事實讓陳妍頓然,眉角稍揚,勾勒出一抹別樣的風情。一垂幔帳所阻擋的,是她現今躊躇無措的答案。但她有些怕,不是怕想錯,而是興奮到害怕。
少年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卻也是個不□□分的人。
呼吸沉沉,她緊了手,步履輕緩。
若是他,她心下已然了然。
但若是她,妍……又該如何自處?
“你的心野了,讓你做的事不做,不讓你做的,卻是那樣勤。”女子嬌俏,尾音是習慣性的上揚,帶了獨特。一雙眉眼凝視住來人,略帶相似的麵孔,但也僅僅是相似罷了。
她家共有兄弟姐妹四人,陳妍排行第三,上有一兄一姐。兄長看似寬和實則心機深沉,但偏生長得一副濁世公子的樣貌,實為他惑了不少佳人的芳心。阿姐則全然相反,樣貌自然也是好的,隻是她家阿姐從來都是將大家閨秀的那些個規矩拋在一旁不去理會,女紅廚藝樣樣不濟,這男兒的豪邁陰險得理不饒人倒讓她學了個十足。
咦?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陳妍偏頭不去深思,現在眼前人才是重中之重。
“阿姐。”
女子娉婷,一身宮人裝扮,滿頭的秀發被挽了一個最簡單的發髻,略施粉黛的臉掛著笑,眼眸間卻透出一抹厲色,青藍色的襦裙無甚樣式花紋,倒是襯出她的幹淨幹利落。
她家的阿姐陳璃,是個麻煩之人。
“阿姐,妍知錯了。”
“哦?”陳璃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兩人說話間已是將衣物給換了,“公子的事你就別再插手了。”
少年整理衣衫的手一頓,麵上卻不動聲色,“阿姐這是信不過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