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金小洋非常反感對方那花癡般的表情,聞言不由興奮得趕緊擺手趕客,心裏直呼來者大善,是雪中送炭的美客也。
郝曼皺了皺眉,極不情願地從窗戶上一躍而出。
來人正是近日方返莊的寒依依,也就是金小鈺的堂嬸。
煎藥而回的寒依依倒沒想到金小洋會醒過來。她推門而入,放藥上桌,直到轉過身想喂對方吃藥,這才發現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不由得一驚,繼而眉頭一皺,重重地唉了一口氣,回頭把藥放回桌上。這才轉過身,自然而然地發起話來,“你這丫頭,醒了也不說一聲,是想嚇死嬸嬸麼?”
重重的責備之聲,竟帶著濃濃的溺愛。
“對不起嬸嬸,我隻顧著看你,都忘了說話了。”金小洋不好意思地回道,說的倒也是真話。
這寒依依沈媽是說起過的——性情溫婉,為人親切,可因著早年淪落青樓,失貞傷身,故雖從良多年也未有隻兒半女。雖是如此,堂叔金元學卻是被她的風塵之術克得死死的,不但對她百依百順,就連家財也交之管理,更是立下永不納妾之重誓。
乍聽沈媽說時,她還以為這寒依依若不是妹喜,就絕對是蘇妲己。今日一見,卻是眼球大跌——並非傾國傾城,也無沉魚之顏,看來看去也就隻是玲瓏之軀上長了一張還算秀麗的臉。雖說配著一身素淡衣裙,倒也有點不食煙火的仙氣,可離“紅顏禍水”這四個字還遠得很呢。
寒依依被盯得不好意思,伸手拍了一下金小洋的手,佯怒責道,“你這丫,是長針眼啦?乍盯著嬸嬸死死地看?”
金小洋先是一楞,繼而一笑,順勢拉起對方的手抿著嘴說,“嬸嬸真小氣,看一下也不讓麼?”
“看看看,你命都快掉閻羅王那兒了,還有心思在那兒瞎看。”寒依依瞪了金小洋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問你,可曾猜到是誰給你下的毒?”
這麼直接的問話倒是把金小洋給難住了,這會兒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畢竟嘛,這寒依依是敵是友她還未分清呢?
“鈺兒?”見金小洋發難,寒依依不由得著急地喚了一聲。
“不瞞嬸嬸說,鈺兒自被淩三少爺狂打一頓之後,記憶全失……實在是……不敢亂說話……”斟酌一番之後,金小洋如是答道。
寒依依的雙手瞬間便抓緊了金小洋的雙肩,大驚失色地喚道,“這事為何沒聽老夫人說起?”
“我沒讓她知道。”金小洋邊說心裏邊想道,果然聞名不如見麵,之前她隻信沈媽的一麵之詞,幾乎認為寒依依就是個蘇妲己兼妹喜的集合體,甚至偶爾還誇張地把對方幻想成狐狸精小唯。可真見了麵,她才知道,對方不過是個溫柔可人的清秀女子而已,半分狐味也沒有。
“為什麼?”寒依依微微一楞,手也不自覺地鬆開了。
“因為我分不清這山莊裏誰敵誰友?”原本對寒依依在防備之心的金小洋,這下不得不鬆口承認道。也許是身體還殘留著金小鈺的記憶,又或許僅僅是她的直覺——總而言之,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親近眼前的女子。
寒依依又是一楞,皺眉片刻,方緊緊握住金小洋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鈺兒,嬸嬸知道你經曆兩次生死險境,惶恐不安的內心肯定對所有人都存有戒心。可是有一個人,你不必也永遠都不需要對她防備。”她頓了頓,“那就是老夫人。”
因為連曆兩次生死險境,而不知不覺代入了金小鈺這個角色的金小洋,此刻的反應有點大,“她?”腦海裏忽然就閃過捉奸那天的場景,不由黯然搖了搖頭,“她興許是憐我憫我並有心助我,可那又幫得了我什麼呢?最終,我還不是被最親的人棄於荒野,自生自滅?”
“這事兒老夫人對我說過。她說當日堂兄的態度實在太強硬了,不適宜硬碰硬的,隻能暫時順了堂的兄將你處置。而事實上,她不但令李管家幫你簡單地處理了傷口,甚至吩咐麗姨娘偷偷地把你給安置好。”寒依依歎了一口氣,“雖說她最終沒有幫到你,可畢竟也是用心良苦了。”
“她真的……有這樣做?”金小洋不可置信地問道。腦海裏清晰地閃過金老夫人那張皺紋橫生卻不失威嚴的臉,一時之間,灰暗的心仿佛從寒冰中躍了出來,開始慢慢地蘇醒、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