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形勢無論再怎麼危急,楊邠都不認為禦駕親征是個好主意。首先,君臣之間職責分明,皇帝隻需要坐鎮朝堂,督促任免文武百官就好。征伐之事,自然由武將們來解決。而以他為首的文官們,則負責輸送糧草,提供充足的器械和軍餉,替武將們解決後顧之憂。若是皇帝把武將和文官的事情都幹了,那朝廷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大夥趁早回家含飴弄孫好了,還能替國家節省掉許多開支。
其次,楊邠不想說出口,卻心裏十分清楚的是,小皇帝劉承佑不是領兵打仗那塊料兒。雖然隨著年齡增長,這孩子長得越來越像先皇劉知遠,舉手投足間,霸氣四溢。然而,此人卻是個寺廟裏的蠟槍頭——樣子貨。真要去帶兵打仗,一百個兵卒勉強還能帶得動,一個營兵卒雖然吃點力,湊合著好歹也能對付。人數隻要超過五百,肯定會手忙腳亂,焦頭爛額。能全身而退就燒高香了,根本可能打得贏任何對手。
隻是,這話不能直說。畢竟小皇帝已經不是孩子了,得給他留些顏麵。然而,令楊邠萬萬沒想到,他的一番好心,卻沒換回來好報。聽完了他的話,大漢國第二任天子劉承佑,臉色頓時陰沉得能滲出水來,將天子劍朝地上以丟,冷笑數聲,搖著頭道:“嗬嗬,朕倒是忘記了,凡事都有諸位愛卿在呢!既然如此,諸位又何必入宮來見朕?直接調兵遣將,禦敵於國門之外便好。反正,這種事爾等也不是第一回幹了!”
話音落下,史、楊、蘇、王四位顧命老臣齊齊大驚失色。快速躬身下去,先後大聲說道:
“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慎言!”
“陛下如此一說,臣等隻有以死明誌了!”
“陛下,微臣老邁,願乞骸骨!”
劉承佑聞聽,臉上的笑容愈發寒冷,繼續撇著嘴,大聲補充:“何出此言?朕才把話說得稍重一些,爾等就受不了了?那爾等調皇叔的兵馬前往河北之事,可曾請示於朕?還有那魏國公符彥卿,是誰準許他擅自離開駐地,領兵北上的?除了郭樞密路過汴梁之時,順口告訴了朕一聲之外。其餘兩路大軍的調遣,朕事先連半點信兒都沒聽到。這回南唐蠻楚來犯,有爾等在,朕當然照舊裝聾作啞多好!”
‘原來陛下是為了一個多月前的事情發怒!’楊邠、史弘肇、蘇逢吉三人聞聽,齊齊鬆了口氣。趕緊強裝出笑臉,大聲解釋道:“陛下息怒,河東兵馬的調動,並非臣等指使。而是河東節度使不忍見河北生靈塗炭,派了帳下大將呼延琮前往救援。事後河東節度使還曾經專門修書給陛下,解釋過此事。至於魏國公符彥卿發兵,乃是遼軍的先鋒已經打到了他的家門口兒,他不得不奮起反擊。難得他肯主動為國出力,臣等。臣等覺得不便冷了他的心,就默許了起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