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書院的日子是悠閑中帶著點小刺激,那麼現在的日子就是完完全全的閑雲野鶴,世外逍遙。
靜茈偶爾也會在百閑之中仰望一下空中的流雲,再捏捏肚子上多出來的二倆五花膘,一臉明媚的憂傷。
“老頭,我發現自己最近老愛做夢。”
司命放下新摘的黃瓜,舀了瓢水淨了手,“夢見什麼了?”
靜茈腦袋枕著胳膊,手下不停攪著桶裏的水,“看不大清,像是我下界曆劫時的事,你說別人下界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到了我這兒給忘得幹幹淨淨?”
“昨兒個晚上吃的什麼可還記得?”
“記得啊,筍尖炒肉,油燜茄子,桂花魚還有什錦三味。”
“你看,你隻把注意擱在吃的上,怎麼還會有心思記得別的?”
靜茈想了想確實有理,果然薑是老的辣,“隻是此刻你提到吃的讓我的饞蟲醒了,現在離飯點尚早,這樣吧,你再與我說些段子讓我的肚子消停點兒。”
司命白了她一眼,掃袖坐下,謝絕了靜茈遞過來的黃瓜,“想聽哪一段?”
靜茈嘴裏啃著根黃瓜,不清不楚,“上回說到那個風音仙姑,你接著說。”
“老夫從未見過比風音還要美的女子,隻是一挽發帶便可令天地無色。風音最終嫁給了祈烈,他們一個是上古戰神,一個是絕世雙姝,再般配不過的。”
靜茈點點頭,難怪紅衣妖孽這麼傾城絕世。“絕世雙姝應該有兩個吧,除了風音仙姑還有誰?”
“自然是西王母殿下。她尚未嫁給天帝的時候,誰人不知碧門長女宜霄仙子風姿出眾,手段更是一絕,當年魔界第一門庭的殷家妄想與碧門作對,不過三萬歲的宜霄僅是略施小計,從中挑撥殷家與魔界皇族翻臉,最終皇族以一句功高蓋主判了殷家滿門處死。”
“滿門處死……無一活口嗎?”
“沒有,就連連夜出走的最小世子也被抓住,當場處死了。”
寒意陣陣襲來,靜茈的身體有些發顫,仿佛當年月冷鋒刀,鮮血滿城的景象就在眼前。
“玄夜皇子的娘親原來這麼……厲害!”
司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靜茈,“誰說玄夜皇子是西王母所生,玄夜皇子是已逝的舒荷貴妃生的,西殿下嫡母的身份不過是循著尊卑禮法的稱謂罷了。”他壓低了聲線,說話間不自覺地瞟了瞟東邊的廂房。
胤寒就住在東邊的廂房裏,或是讀書品茗,或是臨窗下棋,除了用飯以外極少出房門。對於這種無所事事卻要讓她跟司命伺候的人,靜茈咬碎了銀牙又捏緊了拳頭。
一日晚膳後,胤寒放下碗筷,習慣性地往房內走,他尚有幾卷醫書未查閱完。
“師父,你不覺得少做了件事嗎?”
胤寒劍眉微蹙,“……不覺得。”
靜茈放了筷子,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子曾經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雖然我們是客,但哪有讓一個白發老者勞苦伺候的道理,是以此子弟認為我們應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他分憂,比如洗碗,昨天我剛洗過,今天輪到師父您了。”
胤寒覷了眼為了極力減少存在感而低頭扒飯的司命,眼裏有笑意一閃而過。
“你是說司命勞苦,讓我洗碗?”
“老頭,你說是也不是?”靜茈在桌下找到了司命的腳,動情地踩了上去,複又深情地碾了碾。
“咳咳——我,我白天太累了,我去添飯啊……”司命拔出腳來,留了隻鞋子刺溜一聲沒了影。
靜茈沒想到司命竟然這麼靠不住,沒了支援,方才的勇氣瞬間就沒了影,也學著司命低著頭扒飯。
胤寒倚門看著她。他這幾日既要翻閱醫藥古籍,又要注意碧門的動向確實忽略了她,更重要的是他還未想好該怎麼麵對她。
目光漸柔。
“玉屏峰上的日出不錯,可想看看?”
靜茈正等著他滅絕人性的反擊,如此的胤寒讓她措手不及,扒飯的手忘了動作。瞳孔中的身影逐步放大,他修長的指尖拂去她嘴角的飯粒。
“怎麼還長不大?”
下壓的聲線裏像是隱忍著什麼,靜茈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木木的自己還有如銀河一般浩瀚無邊的讓人沉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