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炙國、浦垛城
“師兄,你已經為師父守了七夜,請去休息一下吧。”
金善行,一襲白衣站在老住持的棺材旁邊。
時至黃昏,五神寶殿內陰暗而靜謐,最後一抹夕陽從高窗之處斜射而進,為高大的五神雕像籠罩了一層紅光。環繞祭壇的熏香蠟燭搖曳不定,重重黑影在高牆上聚集,並緩緩地、沉默地下降到大理石地板上。
金善行的背陣陣酸痛,雙腿幾乎麻木,膝蓋已經紅腫出血。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張開灰白的嘴唇,對信靈說了句“別忘了敲鍾”,便暈了過去。
等他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斐煥並沒有久留,劍客在告知了他如何能找到井博義之後,便匆匆上路,準備潛回北都。
如果饒城黃金真是所謂幼龍的鱗片,那他們交易的對象必定是皇族,對皇族而言,現在絕對安全的地方隻有北都,而刹納人要想離開北陸,皇城的淞霧港也能滿足條件。
信道和信靈將師父和全寺僧侶的遺體火祭之後埋在了化瀧寺的後院,然後又將整個寺院重新打掃了一遍,並恢複了敲鍾。
既然師父在臨終前給出了線索,要他去大圖書館,金善行便決定一試。不過他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足夠的智慧,所以要先找到井博義。
“師兄,你就讓我跟著你吧。”雖然信靈苦苦哀求,但是金善行仍然執意一人上路。災禍衝他而來,路途遙遠又太過危險,他不願這位猶如自己親弟弟一般的孩子麵臨什麼不測。
“仍有一塊饒城黃金在我手上,但我怕他們最終會發現,所以這裏依然不安全。”他向信靈囑咐道,“你去町季城的福鈺寺,那裏的住持和師父有所交好。”
雖然信靈多有不甘,但是金善行心意已決,臨走時,兩人都多有不舍。信靈將一塊玉佩交給了他,這是其母親留下的,師弟希望能保佑自己的師兄平安度過眼前的難關。
金善行本想對信靈說,待到事情結束之後,一定會去福鈺寺找他,並親手交還玉佩,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世事難料,他不想給師弟一個和其母親同樣不一定能兌現的承諾。
“去那裏好好修行,好好生活。”
信靈抱著解饞,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金善行知道,自己的命運之門,已經被打開。
根據井博義讓斐煥傳達的訊息,可以在滎苠堡找到他。於是從師父的書房內拿了北陸地圖,從圖上看,滎苠堡在南麵,夾於甯萇城和皖洳城之間,他可以穿過西沉塔公道,經由甯萇東部邊境,然後到達滎苠堡。
夜空下,他在後院陪了師父和師兄弟們最後一晚。
翌日出發,信道站在化瀧寺的大門口,麵對整個寺廟,天空終於開始放晴,日光灑在五神寶殿的灰色瓦簷上,微風拂過臉頰,重新帶有了這裏往日的氣息,給人靜心祥和之感。
今日一別,不知能否再回到這裏,除了出生,其他所有的時間,金善行都是在這裏度過的,他熟悉這裏的每一顆樹、每一簇草。雖然極力克製自己不要去回憶,但是許多在這裏生活的片段還是湧上心頭,特別是師父和大家夥的笑容、開心的每一個瞬間。
大紅色的院門被重重地關上了,不管對方是龍還是鬼,都不能讓那麼多對自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人們死的那麼慘、那麼不明不白。一定要查明真相,還大家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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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北都相比,不,就算是與浦垛城相比,甯萇城外都要蕭條得多。來往的鮮有商人和旅者,更多的隻是難民和貧苦百姓。此地現在暫時由皇族從北都派來的人員接管,駐軍由赤西和赤北調撥,對城中風皇族叛軍和其脈絡關係的清理仍在持續不斷地進行,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金善行決定不進城,就在城外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天繼續上路。
來到甯萇城東門外的一個村莊,這裏的房屋和圍牆都十分的破敗和老舊,人跡也比較稀少。金善行沿著小道在其中穿梭,希望能找到一家旅店歇腳,度過一個晚上。
突然,身後傳來了飛奔的馬蹄聲,還有男人的叫喊聲。
“別跑!!站住!!別跑!!”
金善行轉身,看見一個身穿麻布衣、頭上裹著粗布頭巾的平民從身後朝他跑過來,忽然將一包東西往他的懷裏一塞。
“拿著。”那人說道。
他都沒看清對方的臉,剛想說什麼,那人便繼續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兩名騎馬男子接著從金善行身邊穿過,緊追不舍、手中持有長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