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狗日的QQ(2 / 3)

蓮花猛然聽見對麵的“大色鬼”突然開口叫她的名字,驚得眼睛睜得大大的,旋即明白過來,嘴裏嚷道:“天呐,你這該死的,你是水生?真討厭!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就愛捉弄人。哇,你現在完全變了樣,記得你小時候長得圓乎乎的,去整形了吧?”

看著蓮花又氣又急又吃驚的樣子,水生不由得發出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兩個人進了房間後,蓮花站到窗前看外麵的風景,水生走過去貼在她身後。兩個人之前在QQ上把該說的話該調的情都重複了無數遍,流逝的光陰就在兩個人的日漸熟悉中無縫對接了。水生在捕捉女人情感方麵自有一套經驗,雙手一張一把箍住蓮花,一張臭嘴就開始不管不顧地從她的耳朵下口了。

蓮花欲拒還迎地伸手推了推水生,沒起作用,反而被水生嘴裏噴出的熱辣辣的氣息軟化了,渾身燥熱,腦海一片空白,一轉身就融進了水生的懷裏,彼此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兩個人正忘情時,蓮花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持續地,沒有停歇的意思。蓮花推開懷裏的水生,拉開房間的窗簾接聽電話。被晾在半道兒的水生這才看見,蓮花的腹部有一道十來公分長的傷疤,像是手術後留下的,蜈蚣一般斜拉在肚皮上……欲火焚身的水生,一個渾身毛病的完美主義者,像被人在三伏天突然扔進了冰窟窿一般,渾身打了個擺子,哆嗦兩下後,徹底散架了。

蓮花接聽完電話後臉色大變,電話是托付照看孩子的鄰居打來的,說她的小女兒生病發燒了。原來蓮花隻是告訴鄰居她到附近的鄰縣進貨,第二天一早就能趕回去。一聽女兒生病後,便決定立刻回家,毫不猶疑地從床上抓起衣褲鞋襪,進衛生間衝洗穿戴去了。

蓮花剛進衛生間又突然探出頭來,衝水生招手,示意他進去,眼裏糾結著歉疚和熱切的光。水生知道她眼裏的意思,那是赤裸裸的“生理的需求”,但此刻的他已經對蓮花的身體喪失了興趣,笑著搖了搖頭,虛弱無力地回了句“孩子的事重要,你還是趕緊趕回去吧”。

這話聽得蓮花眼眶一紅,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後,沒再堅持。

一個女人無論她在自己的生活上如何折騰,都無法遮蓋母性的光輝和天性。這讓水生對蓮花反而多了一份尊重。臨門的急刹車,反而保住了這份同窗情,沒有走向“一夜情”似的崩盤結局。欲火褪盡的水生,琢磨著如何跟蓮花提周轉資金的事情。

結果還沒等他先開口,蓮花反而開口找他要錢做路費,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讓水生心頭很不愉快。蓮花剛才急著進衛生間衝洗,水生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時,無意間看見兜裏露出了一卷百元新鈔,少說也有兩千多塊。不願做個不明不白的冤大頭,水生旁敲側擊地問道:你家開了這麼多年的餐館,就沒存點兒錢?

錢存得有,我老公管賬,我要用錢都必須找他要。

你就沒存點兒私房錢?

餐館每天晚上收工後都要交賬的,我手頭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下錢。你要不方便我隻好叫人給我打過來,我再買票回去。

……

話到這份兒上,水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不想為幾百塊錢的事情讓蓮花看不起。從皮夾裏掏出一千塊錢遞給蓮花。水生並不在乎給蓮花路費,隻是對方明著提出,心頭多少有些不愉快。男女間,如果沒有愛情打底,一旦提到錢,不論多少,感情立馬跟注了水似的,從此各自心懷鬼胎。

兩個人的這次見麵,直接毀掉了蓮花兒時留給水生的美好印象,那個洋娃娃般精致漂亮的美人胚子形象,在他的腦海中突然破裂了,撒了一地支離破碎的殘片,蒼白、幹巴、無趣。一切都發生得太倉促了,他還沒完全回過味兒來,一場原本預想著無比美好的約會,就這樣草草結束了,一場期待滿滿的財色雙收的接待,最後卻以雞飛蛋打的結局收場。他甚至有些後悔申請QQ了,要是沒有QQ,他跟蓮花就不可能聯係上,聯係不上,蓮花在他心目中至少還會保留著兒時的美好印象。昔日純美的記憶,就不會變成眼下的一地雞毛。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水生沒再登錄QQ,即便上,也隱身,跟父母視頻完後就下線。蓮花幾乎天天跑到他沒有貼任何東西的空間裏去溜達,在QQ上給他留言,他從沒回複過。裝完房子直接回京了。

大概一年後,水生的QQ才恢複了常態。遇見蓮花在線,水生也很少搭茬兒。蓮花每次都是一副扒心扒肺的樣子,跟水生聊自己的生活,聊自己的感想,但水生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男女間撥開欲望的麵紗,一旦沒了最初的美好,剩下的多半是無味和無趣,甚而相看兩相厭。這樣不尷不尬的情狀,一直維持到這次蓮花突兀地出現在京城。

下午的選題會剛開始沒幾分鍾,水生就接到了蓮花發來的短信:再過一個小時我就到北站了。看來蓮花這次是真來了,既然之前已經知道她到北京是找另外的朋友,自然有人接站,抽空請老同學吃頓飯敘敘舊就得了,水生也沒多想,繼續開著選題會。

選題會開了整整兩個小時,水生走出會議室急慌慌地朝衛生間跑去,一泡尿憋得膀胱就快炸了。問題還沒解決完,手機就響了,沒時間看來電顯示,按下鍵後直接把手機夾在脖子上,蓮花的嗓門立即傳了出來:

你在哪裏?我怎麼沒看見你?

看見我?你不是說來看望別的朋友嗎?他沒去接你?

接了,我沒跟他走。現在就我一個人在這裏,你能來接我嗎?

你在哪裏?

北站出站口的小賣部前麵。

你在那裏別動,我馬上過去。你先自己買點兒喝的,現在正是堵車高峰,我這裏過去至少得一個小時……

人已經到北站了,正等著自己去接,這下水生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了。即便拋開那絲不尷不尬的情懷,光憑同學和老鄉的身份,接待蓮花的任務都推脫不掉了。

解決完內急的水生找老總臨時請了假,急急忙忙地朝北站趕去,他不能把蓮花一個人丟在龍蛇混雜的火車站。他從蓮花支支吾吾的惶恐話語裏隱隱感覺到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隻能見麵再說了。

還好,蓮花還算聽話,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小賣部。大概是長時間坐火車沒休息好的緣故吧,看上去明顯比三年前老了一圈兒。

北站早被一幫黑車司機掌控了局麵,很難搭到正規的出租車。盡管時不時地被BTV、CCTV暗訪曝光,有關部門也再三表態堅決打擊整改,到最後,依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跟車管所前的鏟分人馬、稅務局前的賣發票隊伍、火車站前的票販子大軍如出一轍,都是自己人幹的,誰會去斷自己的財源呢?在龐大的利益生態鏈麵前,所有的表態到最後都隻能是一堆無力的唾沫星子。

水生接到蓮花後,帶著她直接進了地鐵站,直到跟木瓜彙合。

從往事中扒拉出思緒的水生,眼神無意間從蓮花的胸前掃過,眼裏閃過一抹驚詫,回頭見木瓜還在食品區轉悠,便壓低聲音衝蓮花開玩笑道:“做過豐胸術吧?聽說注射矽膠老了後患無窮,你還真不怕死。”

蓮花低頭朝自己的胸前看了一眼後,麵露驕傲地衝水生回道:“你才豐胸了呢。怎麼?覺得跟上次很不一樣吧。你也有不懂的時候?知道你瞧不起我們這些農村人。”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女人一懷孕都會變成這樣的。不是在QQ上跟你說過嘛,我上個月做了引產手術,就因為我老公隻顧自己快活,從來不肯采取安全措施,根本不顧我的死活,我才下定決心出來見這個人的。”

“既然你老公這麼不是個東西,你幹嘛不幹脆先把婚離了呢?八成是QQ上那男的把你的心思引活了。你別忘了,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看似無所謂的說著,水生的心裏卻泛出一股不忍來,妻子小產了,居然把她扔在家裏不管不顧,這樣的男人也太不是東西了。絕望中的女人心思最脆弱,但凡一點兒小安慰小感動就會引發成一股失控的山洪,難怪蓮花會對那位網友如此上心。

“這不正考慮著嗎?有時候又狠不下心來,關鍵是怕傷著兩個孩子,唉……”蓮花說完把飲料杯子朝前一推,抿了抿嘴巴,眉頭擰成了個肉疙瘩,長歎了一口氣。

水生沒搭話,低頭喝著麵前的啤酒,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一回頭,看見木瓜從衛生間出來了,臉上濕漉漉的,看樣子是洗了把臉,精神不少。他走到食品區,盛了兩碗西湖牛肉羹朝座位走來。

木瓜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北京。雖然念的是名校,但學的卻是農業專業,又沒達到袁隆平的研發水準,不受人待見,工作很難找。最後隻好在一家園藝公司幹銷售,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要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推銷花花草草。

木瓜的夢想是在京城買套房子,哪怕是按揭的都成。但近年京城的房價跟火箭似的飛漲,國家三令五申的穩定房價政策還不如個響屁有力度,他存的那點兒錢連在六環外按揭一套像樣的房子都不夠,隻好在銀行存了一筆死錢。長年不在北京,也就沒有租房子的必要,每次回京就直接住在公司辦公室,曲是曲了點兒,倒也省了一筆開支。

據說木瓜多年前談過一次戀愛,兩個人是大學同學。念書的時候倒沒覺著什麼,畢業工作後,對方嫌他沒車沒房沒前途,而且又沒富裕的家境和有背景的親友,租的簡易平房隔音效果連做個愛都不敢大口喘氣,更要命的是對方嫌他缺乏浪漫精神。苦水裏泡大的孩子,靠親戚和姐姐的接濟才勉強念完大學,哪裏來的浪漫精神?畢業沒多久,女友就決然遠去了,跟了一個QQ上認識的在中關村做電子的小白領。據說對方家境不錯,至少能租住一套像樣的房子。水生懷疑木瓜的那套關於象牙塔的愛情道道直接源自此處。

木瓜很是傷心了一陣子,上次跟水生見麵時,還麵含憂傷。正因受了這樣的刺激,他才發狠放開架子和麵子,瘋了似的到各地去推銷業務,幾年下來不但還完了當初念書時欠下的債,還真積攢了一筆錢。不夠買房,卻能保證在京城的生存底線,小日子過得比水生還寬裕。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尋找著人生的另一半兒,但至今也沒有著落。光有點兒小存款沒有房子,是他目前找媳婦兒的最大障礙。跟木瓜的情況恰恰相反,水生是有了房子,缺的是銀行沒存票子,而且還欠著好幾十萬按揭貸款。

雖然木瓜在北京混得並不咋樣,但相對那些在大山裏麵朝黃土背朝天或掙紮在工地、工廠流水線上的打工妹打工仔而言,依然是天上地下的差距。用蓮花的話來講:“我們連天安門都沒到過,你們能在京城活下來,那得需要多大的本事和運氣啊。”她不知道,京城也有很多不需要大本事和運氣的活兒,下苦力也能活人。

目前還混跡在京城的就水生跟木瓜兩位同學,因此,蓮花來京之前也跟木瓜聯係過,臨走前還特意在他的QQ上留了言,中途還發了條短信,才知道他今天回京。水生跟木瓜同在京城打工,卻相隔著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平日裏各忙各的,加上木瓜經常出差,兩個人也很少往來和聯係。

水生一聽木瓜今天回京,心頭暗喜,多個倒黴蛋墊底兒也不錯,決定拖木瓜下水。更何況若輪親疏,木瓜跟蓮花關係更近,他們倆從小學到初中不但是一個年級的,還是同一個班上的。因此,當木瓜接連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下車還沒回公司,就被水生跟蓮花攔在地鐵換乘站,連同行李一起拖到了這家自助餐廳。

看著木瓜一臉強打精神的樣子,水生心裏泛起一股淡淡的不忍。自己不易,木瓜比自己更難。不由想起跟蓮花在地鐵裏等木瓜時的一段對話:

你覺得木瓜人怎麼樣?

初中畢業後就沒見過,他上QQ又不開視頻,不知道現在咋樣了,估計見麵都認不出來了。

你不是經常去他的QQ空間裏溜達嗎?多少有些印象吧?知道嗎,木瓜到現在還是單身。

是嗎?他幹嘛不找個老婆呢。是不是身體有問題?三十出頭了還沒找到女朋友,多半會讓人覺得有問題。

靠!京城的剩男剩女多了,你以為還是在咱村裏啊!三十多歲沒女朋友的多著呢。我看木瓜不像是有問題的人。對了,你不是不想跟你老公過了嗎?要不離婚後找木瓜試試?這小子銀行存著幾十萬一直沒舍得花呢,而且性情柔和,尤其是很會體貼人,這不正是你現在渴望得到的嗎?再說你們倆都知根知底的。

去你的。我又不想找有錢人,找個廚師都對我不好,找個條件好的,不更沒法過了?我隻想找個扒心扒肺對我好的人,窮不怕,隻要性情溫順、真正關心我就成。

這些正是木瓜的強項。要不我替你試探試探?

木瓜怎麼可能看上我?他連婚都還沒結過,難道會娶個二婚頭?太不現實了。我今天才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很壞,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女朋友,誰敢跟你這樣的人啊!人家常說翻臉無情,你是臉都不用翻就可以做到無情。

那是,那是。我是咱們學校著名的“殘餘火坑”嘛……蓮花的話夠狠,聽得水生心裏很不是滋味,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說中了自己的要害。

兩個人正說著,蓮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水生一眼後,走到一旁的拐角處接聽去了。水生感到很奇怪,什麼電話,還要避著老同學?難不成是舊情人?正琢磨著,一扭頭,發現蓮花正伸手擦著眼睛,聲音隱隱地也有些異樣,激動、委屈、極力聲辯,什麼人的電話,能有這麼大動靜?關係肯定非同一般。水生感到很好奇。

期間木瓜來了條短信,說列車晚點,要再過一個小時才能趕到會合地點。

蓮花的電話總算打完了,眼圈兒紅紅地走了過來。假裝沒事兒人似的,隔了一陣子後,欲言又止地看著水生。水生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沒忍住心頭的好奇。

跟誰呀?那麼著急。

一個朋友。

是不是你上次在QQ上提到的那個北京朋友?

是啊。

你沒跟著走的那人?

嗯。

哦,原來我隻是個替補接待員。我就是說嘛,總感覺你這次的表現有些怪怪的。你跟那人關係非同一般吧?網友基本上都是“見光死”,你們見了麵還沒“死”,看來關係絕非網友這麼簡單……

水生沒完沒了地追問,蓮花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我幹脆都告訴你吧,他是我在網上認識的一個男的,這次就是他邀請我到北京來耍的。剛才他也來接站了,我最後沒跟他走。我表弟也從天津過來了,來幫我把關,他對這個男的有些不放心,怕我受騙上當,才建議讓我跟你們聯係的。咱們的關係畢竟不一樣,老鄉加同學,知根知底的……可現在他很生氣、很失望,其實事後想想,能有什麼好怕的,我想過去跟他當麵說清楚……”

這下輪到一向自以為聰明過人的水生傻眼了,丫丫個呸的,原來事情比自己預料的要複雜得多,蓮花居然隱瞞了那麼多的事情。蓮花千裏迢迢跑到北京來,實際目的是應一男性網友之約,一場變相的相親。對方根本不是在北京工作和生活,實際地點在唐山,那家夥在家有老婆孩子,這次專門開車到北京來,就為跟蓮花約會……聽到最後,水生為蓮花的無知和膽大感到又氣又急。

“隻不過通過QQ認識的,你就敢一個人跑來見他?你知道現在每年要發生多少起跟網友有關的案子嗎?被奸的、被殺的、被騙的、被賣的、被挖器官的……你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呢?”

潮湧的乘客有不少放慢了腳步,好奇地看著一臉憤懣不停說道的水生,他隻好停頓下來做了兩次深呼吸後,待心頭的焦急稍稍平複後,才接著說道:“你原本可以不告訴我這些,既然你讓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再讓你跟那男的走。你現在還想去見他,見麵能說什麼呢?你們兩個都有家有室,難不成就為了圖一次痛快?”

不是,我隻是想當麵跟他解釋一下,畢竟這次來北京的路費都是他事先打給我的。他開幾個小時的車過來接我,連房間都開好了,說這兩天好好陪我在北京逛逛。最後我卻沒跟他走,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他很生氣,還開著車在四環路上轉悠,我想給他當麵道個歉。

就為那千兒八百的路費?如果你隻是想道個歉的話,發條短信不就可以了?

唉,你不曉得。我們家的錢歸我老公管,平日裏我身上最多不超過一百塊錢。你知道嗎?上次在洛城為了能見你一麵,我借口進貨,把2000塊貨款帶在身上。結果回去的路上被扒手偷了,回家被我老公狠揍了一頓,還汙蔑我不是拿去養漢子就是偷偷地給了娘家人……

“你怎麼不早點兒告訴我這些?”水生無意間聽出了上次在洛城見麵時發現蓮花兜裏揣著錢還找他要路費的緣由,心裏咯噔一響,看樣子自己當時是誤會她了。

蓮花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水生也發現自己太過於著急了,反正人在自己身邊,料想也出不了什麼亂子,再說一會兒木瓜也到了,聽聽他的意見再說。

“你們真是在網上認識的?”水生對蓮花的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照說一個思維正常的女人,都兩個孩子的媽了,不至於連對方的根底都不知道,就白癡癡地跑來赴約。但要真的很了解對方,就不會臨門一腳急刹車、臨時擔心後怕跑來找老同學。他總覺得蓮花還有不少事情瞞著沒說。

蓮花支吾著,看水生真的急了,隻好如實交代了。原來這男人十幾年前在洛城銷售鋼材,當時跟蓮花所在餐廳的一個好姐妹關係非同一般。半年前,蓮花通過QQ找到了那位早已失去聯係多年的好姐妹。豈料這男的順藤摸瓜見到空間裏蓮花的照片和資料後,便開始跟她熱聊上了,經常耐心地傾聽蓮花的傾訴,並開解她心中的鬱悶。

蓮花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隻隱約記得當年確實有這麼個人經常到她打工的餐館吃飯,不過具體長啥樣早就不記得了。不過有人能主動聊起當年的那段青春時光,閑在家裏帶孩子的蓮花還是很樂意的,而且對方對她表現出的關懷、耐心和包容,正是她渴望得到的,兩個人每天都要在QQ上泡上幾個小時,聊累了就一起玩玩兒遊戲,那男的還特意收集了很多笑話,時不時逗蓮花開心。尤其是跟自己大男子主義的老公一比較,更覺對方的可貴。時間一長,蓮花的感情就不知不覺地陷了進去,這不,借這次外出之機,兩個人約好在京城一聚。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嗎?”水生說完,恨恨地瞪了蓮花一眼。

蓮花眼神一黯,聲音低了下去:“這個男的對我那麼關心,我真的很想知道跟一個真正關心我愛護我在乎我的男人在一起是什麼滋味兒。”

“你真瘋了,唉……”水生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個把絕望人生的最後希望押在欲望上的女人,恐怕連上帝都無力拯救,盡管水生從來不相信有什麼上帝、鬼神之說。此刻,他倒真心希望有股神奇的力量,能把蓮花從癲狂的妄念中拉出來。

蓮花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又跑到一旁接聽去了。水生正心情煩躁地在一旁看著時,木瓜出現了,一出地鐵車廂就衝水生喊了一嗓子。水生回頭一看,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木瓜拖著一個大號行李箱,呼呼啦啦地拖到水生所站的位置後支了起來。兩個人已有快兩年沒見了,首先來了個熱情的哥們兒擁抱,一股火車車廂裏特有的餿味兒熏得水生腦子一蒙,趕緊屏住了呼吸。

擁抱完的木瓜四下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發現目標。正疑惑間,水生朝拐角處正在接聽電話的蓮花努了努嘴,木瓜眼前一亮,會意地哦了聲。從遠處看,蓮花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材挺養眼的。

蓮花的電話總算是結束了,看見水生身邊多了一個男人,加上在QQ空間裏見過木瓜的照片,熱情地招呼著:“木瓜,好多年不見了!”

木瓜一臉興奮地伸出手去,跟蓮花熱情地握了握手說道:“是啊,都快二十年了。”

三個人商量著下一步的行程。木瓜的公司就在離地鐵出口不遠的地方,水生便建議先把他自己跟蓮花的行李送回公司,然後再一起去水生事先安排好的那家自助餐廳用餐,明天由木瓜陪蓮花去爬長城,待自己忙完這兩天再來陪同。

木瓜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這令水生很意外。木瓜看了水生一樣說道:“你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要不讓蓮花先住你那裏?”

“住我那裏沒問題,關鍵是我這兩天加班,沒時間陪她。今天還是臨時請假出來接她的,再說我那裏離市區得兩三個小時,就怕蓮花覺得不方便。”水生知道蓮花此行的真正目的後,隱隱擔心放她一個人在自己家裏,指不定會搞出別的什麼事情來。

蓮花見狀開口道:“你們兩位就別為難了,我自己安排就是了。”

“那怎麼成?你放心,吃住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關鍵是陪同的問題,水生讓我明天陪你去爬長城,有點兒小問題。”

“有問題你就直接說呀,都不是外人。”水生死盯著木瓜的眼睛,難不成這家夥這些年跑業務也學會了玩虛的?

木瓜猶豫片刻,還是如實交代了:“我前女友也是今天剛到北京。”

“前女友找你有啥子意思嘛?指不定又成了多少人的前女友了,搞不好早就嫁人了,難不成你們還想舊情複燃?”水生對木瓜的初戀知道不少,對那女的沒什麼好感,說話口沒遮攔。

“唉,關鍵是她還沒跟人結婚,這次主動回來找我,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多時候抹不開麵。畢竟朋友一場,還是同學,不好意思拒絕人家。”木瓜說的倒是實誠話,這小子,從小就內向實誠。

水生見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商量出個結果來,提議先吃完飯再說。老同學見麵,總不能空著肚子說話。實在不行,隻能自己出麵安排接待了,總不能讓蓮花露宿街頭吧。想想這蓮花也真會添亂,要麼早些打招呼,大家好有個準備,要麼就悄悄地跟約好的男人走了,結果這下搞得兩頭不爽,她自己沒尋著開心,還讓水生跟著提心吊膽。

木瓜不想來回折騰了,決定帶著行李去吃飯。三個人便上了一輛出站口的出租車,朝水生定好位的自助餐廳出發了。

水生忍不住在車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把蓮花此前發生的事情跟木瓜講了講,他暗自擔心要不多找個知情人,真出了啥事兒時自己說不清楚。蓮花用眼神示意阻止了他好幾次,見水生毫不理會,心裏恨恨地埋怨著水生不是個東西,把自己的事情到處傳。眼見事情藏不住了,也就沒什麼顧忌了,幹脆把自己的事情敞開了來講,話匣子一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三個人在出租車司機怪異的目光中,一直用家鄉話熱熱鬧鬧地嚷到了自助餐廳,話題依然沒打住。

趁蓮花起身接飲料的空當,水生問起了木瓜前女友的事情。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們倆早就結束了嗎,對方被一QQ網友聊跑了嗎?

是啊,但我們倆的電話一直沒換,再說我跟她是大學同學,都跟其他同學保持著聯係,還有同學QQ群,要找我很容易的。

她不是跟別人了嗎?離婚了?

隻是同居,先前兩個人在QQ上海誓山盟的,一旦動真格兒的,那男的壓根兒就沒跟她結婚的意思,說是性格不合。其實另外的同學告訴我,說真正的原因是那男的那方麵有問題,吃了偉哥都不行。

“丫丫個呸的,女人還真麻煩,男人那方麵太厲害了不成,不行也不成,真難伺候,最要命的是這種事情也不可能出台個標準吧?嗬嗬……”木瓜的話讓水生想起了蓮花的煩惱,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嗨,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她這次隻是說來找我玩兩天,也沒說其他的。

她是不是想跟你重歸於好啊,想吃回頭草?你這根草是什麼意思?

以前在一起吧,倒也沒覺著什麼,原本是很想跟她結婚的。最近這段時間聯係多了,心裏很猶豫。

你對她沒感覺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主要是覺得這女的什麼都指望著我。你是知道的,我家裏條件不好,要想過好日子就得共同打拚,但她現在並沒有這方麵的意思。就拿買房來說吧,她的意思是一分錢不出,讓我一個人找錢買房,有了房子就跟我結婚。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小事情就不用說了,而她自己每天上班下班都掛在QQ上跟人閑聊,連掃把倒了都不願意伸手扶一下。想找個富婆少奮鬥三十年,這咱沒那個本錢,但我想找個有共同語言的樂意跟我一起打拚的女人組建家庭,不算過分吧?你見多識廣,幫我分析分析。

當初你們念大學時都還年輕,大家在一起都是全情投入,放大的是對方的優點,沒過多現實問題的幹擾,不會去彼此計較。經過這些年的變故後,尤其是她跟過別的男人,就QQ上聊聊就能跟人跑了,你還會信任她嗎?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想你心裏多少會有所介懷,從此放大的是對方的缺點,再讓你一個人獨立支撐,心裏肯定不大爽。你現在還能勉強忍受,一旦結婚後長期生活在一起,各種摩擦一多,心裏隱藏的問題就會像雨後春筍般嗖嗖地冒出來,我不是嚇唬你,你自己仔細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