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凰起舞(2 / 3)

關瘸子進門就問,啥事啊領導?

苟彬說,蒜地的事你到底咋打譜解決?

關瘸子嘿嘿笑,村長這你可甭問我,采油廠不好好出價錢,那就拖著唄。到時候事情不解決,他們想痛快采油也難!

苟彬瞪對方一眼,要都像你這樣,石油人就甭想幹順當了!別看你不仁,人家可是很仗義,聽說你有兒子,好事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們家。他們缺力工,要招幾個人。怎麼樣,想讓大仲去不?

關瘸子眼睛一亮,真有這好事?

蒙你幹嗎?不想去我可就給高廠長回了啊。

別別,可別!有錢掙還不好,讓我們仲兒去!

苟彬馬上拿話堵,那賠償協議啥時候簽?

關瘸子沒料到村長在這兒等著他呢,就說,沒說不簽呐!得看他們給的合不合適嘛。

苟彬肅穆起來,甭金娃抱銀娃你也想摟著。跟你說,到采油廠出工可不是村人家家有份。別給了好處你還不知足!回家好好尋思尋思,看看咋著合適。想好了麻溜回話!名額沒幾個,錯過了可是你吃虧。

第二天關瘸子就來找苟彬,說既然你們讓大仲去,那賠償協議我就盡快簽字吧。

苟彬一聽,說那行,這件事盡快辦!

誰知還沒來得及簽,幾小時的工夫關瘸子又反悔了,說,一碼是一碼,他們占我們家的地,本就該賠錢讓我們找回損失。至於大仲的事,讓去就去,不讓去我們就外出打工。現在隻要肯出力,在哪兒討不來碗飯吃?

苟彬一聽,知道這話不是他的話,肯定有人給他支招了。很不高興地說,行,你硬氣!那就不用提了,你不簽就在那兒放著吧。大仲不去,我把名額給更需要的人。行了,我還忙著,你走吧。

關瘸子一看沒商量的餘地,並沒有走,堆起笑臉說,賠付的事慢慢商量,大仲是你大侄子,別把好事從他頭上隔過去啊。

苟彬說,我就不明白了,自家的事,你耳朵根子軟,老聽別人瞎 個啥!不說我也知道,關顏給你上話了,是不?你聽他的,賠償款遲遲拿不到,兒子也閑待著,都是看著錢在天上飄拿不到手。你覺得這樣合你心思是不?告訴你,人不能太貪婪,過了,錯失了機會,等於把自家財路堵死!他競爭落選心裏不痛快,借村事搞倒行逆施,你一個種地的百姓跟著摻乎沾包能落著啥好?用腳趾頭想想都不能犯這傻。你呀你……

被苟彬猜著了,關顏還真是給關瘸子上課了。並說不就是個力工嘛,咱不稀罕!我堂兄在城裏當包工頭,大仲想掙錢我讓堂哥接了他!甭聽苟彬和姓高那廠長忽悠你。你是重點釘子戶,他們想把你先搞定,別人的事就好弄了。可別上他們當。給那麼點錢你就簽,想吃後悔藥可就沒處買了啊!

關瘸子從村委會出來就去找關顏,給他彙報。

關顏說,頂住!小恩小惠就是別有用心。你要腦子一熱,就讓他們占便宜了!

他們達成口頭協議,先穩住不動,靜觀其變。

關顏暗忖:苟彬是程咬金的斧頭,頭三下子厲害,往後氣力就他娘的不夠了,能堅持到底才怪球!肯定最後不戰自敗。

苟彬在做鳳凰山打造規劃,把旅遊業開發出來,讓鳳凰山成為山下村的致富主渠道。這個設想在腦子裏轉悠多天了,一直在醞釀,感覺趨於成熟了,他想往外拋,聚精會神地做完規劃,送到麥鎮長那兒等批複。

關邑家的房蓋完不久,輪到關 伊家蓋了。

房子蓋到一人高時,有人扛著攝像機來錄像。記者采訪了關 伊和關邑。新聞播出麥鎮長看了,很高興。苟彬上任後開局不錯,幹得對路,與駐地企業的關係也處得和諧。

倒出空,苟彬開始琢磨山雞銷售的事。山雞繁殖很快,長得也不慢,關隨大爺幹得很盡職。既然想把鳳凰山盤活,成為山下村的經濟增長點,那就得好好研究研究該從哪兒下手,從啥上麵著手打開市場。為此,苟彬邀請人免費參觀鳳凰山,有上山玩在半山腰歇腳的,他請人家品嚐他燒的山雞。其實就是想看看人們的反應。如果遊人對鳳凰山感冒,對山雞有興趣,那這生意就可以做。

苟彬在鳳凰山上一住就是兩個月,打廣告賣山雞,還琢磨出好幾種山雞的炒法。他覺得山下村想一夜暴富不可能,但隻要找好一個點,從一個好項目上有所突破打開市場,後期再找到新項目連續推進,成為致富村不是夢。

村裏人見不到村長,聽說上山駐紮去了,都感到奇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緊忙燒火,倒跑山上蹲著去了。啥路數?也不怕村裏亂。他以為競聘成功當上村長就萬事大吉了?他得帶著村人幹出業績,不然鎮裏不答應,他的對手也會趁機策反。那關顏也不是吃素的,本來就不服他。現在他當了村長,在其位不謀其政,跑山上瞎忙,葫蘆裏賣啥藥呢這是?若總飄在村外,關顏瞅準機會抽冷子弄點事出來,他這村官隻怕就當不穩當了。

村人們怎麼議論苟彬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鳳凰山怎麼開發利用,怎麼變成金山銀山,變出大把大把的人民幣。競聘演講再精彩,不能帶著村民致富等於空談白扯!務實,當村領導就得務實,幹字在前。

山雞外銷不但好,鳳凰山的山雞好吃也漸漸遠近聞名,節假日或雙休日,常有好吃這口的城裏人不遠百裏開車來到山下村,要買山雞或者提出就地宰殺,一飽山雞之口福。

山外來人到了這裏就嘖嘖稱奇,一邊享用著山雞美味,一邊慨歎著鳳凰山周邊的風景。他們說,山裏就是好啊,天這麼藍,雲這麼淡,風這麼清,樹這麼多,景這麼好!住在山裏,大有返璞歸真之感,賽神仙啊!

關隨說,我們這裏還好?哪有你們城裏好?你們那裏汽車嗚嗚跑,家家住洋房,吃喝不愁,養個娃娃還要請保姆,幾多省心幾多快活啊,日子不要太好了!

城裏人就笑,好啥好?汙染超嚴重,天天在空氣汙濁的地方困難地喘息,汽車比人多,上班路堵得水泄不通,房子高聳雲天一點地氣都不接,吃的喝的都是超汙染的,不是蔬菜水果農藥過量就是肉類禽類注水添加有害物質。哪像你們啊,天天免費吸氧,頓頓吃綠色環保放心食品,而且身處這優美自然的地方,簡直就跟住在天然山林公園一樣。神仙過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吧?把山雞燉好吃點,涼菜弄美味點,我們還會來的!

同行的人說,就是,這裏真是好,來了就不想走。我們隻能看看,飽餐一頓還得走人,太不盡興了!你們要是弄幾個農家樂,提供住宿美餐和觀景,讓我們能多住幾日,那就再好不過了。

來客這麼隨口一說,卻跟苟彬的設想不謀而合。這讓他就此真的動了建農家樂的心思。對,挨著村口馬路邊,或者就在山上弄幾個農家樂,找幾個好廚子,弄幾個靚妹子,把農家樂經營起來,鳳凰山的人能慢慢富起來,村裏的旅遊能帶動起來,把城市人都吸引到山裏來,不愁他們不把大把大把的錢丟在這裏。

苟彬忙著,關顏也沒閑著。他前腳走,後腳關顏就在山下村忙活起來。沒競選上村長,他當業餘村長。苟彬,你在明處我在暗處。競選沒弄過你,現在我還可以和你爭高下比高低。你忙往前奔,我忙扯後腿;你揮汗大幹,我下死力氣搗亂。把村裏攪和得亂七八糟,村人怨聲載道,到時你想不下台,想賴在村長這個位置上都不行!跟我關顏鬥,你得付出慘重代價。不信走著瞧。

他給關瘸子下令:去,常到建大棚那兒轉悠轉悠,看到可能的機會給他們伸伸黑手,讓他們弄不順當,啊。

關瘸子就假裝參與建大棚,跟在人群裏忙活著,伺機下手。

關顏給關亞岩派活:村人白天下地,家裏沒人,你翻院牆,東家拿點西家順點,看誰家不順眼,還可以砸砸鍋摔摔碗什麼的。去就多去幾家,形成氣勢,村人家家喊叫,那才好呢。搗亂了,破壞了,那些積極響應苟彬的人就沒心思跟著他去幹正事了。家裏不安寧呀。他倡導的事幹不成,弄不順不能盡快完成,他對村民對鎮裏就都不好交待。他不好交待了,咱就勝利了。他不得民意不得煙兒抽,天下就可能會是咱的啦。

關亞岩說,要真能這樣可就太好了!我就看不上那小子,在村裏攏共沒待幾年,回來就跟個人似的,耀武揚威的要稱大,誰服他?哪像你,一直在村裏,種地也在行。他喝過幾年墨水,在石油上當過幾年小幹部,回來就想取代你,也忒狂妄了點吧?

關顏愛聽這話。可不?他算啥鳥,在外麵飛了幾天就想在山下村的上空當雄鷹?看老子不把你翅膀折斷,讓你飛不成!擺弄這個村,老子比你苟彬有資格。

為了讓關瘸子死心塌地地跟著他混,關顏特意把關瘸子的兒子弄到城裏,托人給找了份工作,掙錢不少,還不算累。兒子大仲的事才有了定局,關瘸子就變卦了,跟采油廠的那個協議他又不認賬了,非說太低,讓采油廠重新評估重新定數額。關顏暗暗高興,心說,四兩撥千斤。我關顏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你苟彬在石油人那兒建立起來的信任和好感扭曲了,弄擰把了。你想討好石油人,想把他們拉住當建立業績的外力,沒那麼容易。你搭的是空中樓閣,是雲梯,我隻需一腳,就能把這一切搗毀踹個稀巴爛。

大仲上了一個月班,拿到工資回村謝關顏,特意跑來請吃飯。

關顏故作平淡,這算啥?區區小事,不在話下。以後你們爺倆有用著我的地方隻管說,辦便是啦!

兒子滿意,當老子的自然就高興。這以後,關顏讓關瘸子幹啥,關瘸子就不打折扣地去幹,成了關顏真正的死黨和親兵。

一次關顏在關瘸子家吃完牛肉扯麵,邊剔牙縫邊說,苟彬策劃的大棚幹得還真有模有樣。他這是要從經濟入手,把村民的腰包弄鼓,村裏人有了錢,嚐到了甜頭,那他的呼聲就會變高。這事咱不能讓他如願。

對!

趁他最近在山上,你帶著亞岩瞅準機會搞搞破壞,給苟彬點顏色看看。阻止他幹這件事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讓他有點挫折感,不那麼容易不那麼快地把這事弄成。

好。

大棚慘遭破壞,一夜之間被人捅了數十刀,刀刀捅的口子都很大。

關誌臨時被耿會計叫回來。看到情況後,他痛惜不已。自責地想,都是自己沒盡到責任,沒有嚴加防範。

苟彬也下了山。

見關誌很上火,苟彬安慰他,沒事,破壞了咱再蓋。這件事算是個教訓,也給咱們提了個醒。說明不能掉以輕心,光想致富,還得有點防範意識。少數不懷好意的壞分子為了私利會跳出來搗亂,不讓咱們一心一意地謀發展,搞生產。

關誌說,這次損失不小,心疼啊。

咱們想幹事情,想給村民謀利益,也有人想幹壞事,不讓咱們順利把事情做成。所以你這塊責任重大,要擔當起來。治保工作要強化,村裏的治保體係要建立,進入常態化。

我知道了。

苟彬說,幹啥事不得付出代價?別怕有挫折,別怕有異己分子。往後咱們做事再謀劃得精細點。不過,大棚被破壞這事得密查!這隻壞手如果不斬斷,下次還會伸向別的事,弄得咱們還被動。

關誌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查!

這樣,你跟耿會計換一下,你在村裏盯著,讓他到築路那兒去帶隊。

關誌說,好的。

除了大棚,村裏近來出奇的不消停。今天這家說東西少了,明天那家喊院裏進人了。村人說,山下村從前窮是窮,但沒鬧這動靜啊!咋改選了村長,大夥一個心思想致富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呢?因為鬧不清原因,村民們就會私下裏猜測。這個說這是村裏有人搞破壞,是內鬼。那個人說這是外頭來的,看村裏爺們有外出打工的,女人老人孩子多,所以來洗劫搶東西,是外賊。這情況苟彬也往心裏去了。心說,別村子麵貌沒改,倒給弄亂了,那可不是好兆頭。再說要想做事,把山下村弄好,沒個好的社會治安環境肯定是不行的。

苟彬問關誌,以前村裏就這樣嗎?

關誌說,不呀。挺太平的。這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了!

苟彬基本知道是咋回事了。看來這是對手在挑釁,跟這屆村委會較勁哩。

他讓關誌安排幾個青壯年紀的村民黑白巡視。巡視的時候不能袖著手在村裏轉悠,而是要扛著鋤頭帶著農具,邊幹活邊察看。他們搞地下活動,咱就地下裏陪他們玩。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苟彬前段時間一直在山上,關繡抽空上山去看過他,寒玫就沒能去。她不同於關繡,獨自一人來去自由。她有兒子,還是跟屁蟲的年齡,不是說上哪兒就能上哪兒的。聽說苟彬下山了,她急火火地就奔來了。

上山這些日子,不見了寒玫,苟彬的眼睛這叫一個清淨。這會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又不好不接待,隻能堆聚起笑臉,讓寒玫坐。

你這人,爬上山就不下來了,不知道有人惦記你嗎?寒玫的話像錘子。

誰會惦記我呀。再說我不是忙嗎?

就你忙!看你穿的這衣服,髒成啥了!快脫下來我給你搓一把。

不用不用,等會兒我自己洗。

現成的人你不用,大老爺們還能動這手?

這咋啦。我在單位上班的時候就是自己洗。城裏男人都這樣。

城裏人這樣,咱這裏也這樣?這麼多廢話,有這工夫我快洗完了。

真不用!你看你,家裏活地裏活,還得照管孩子,一天到晚的多累了,哪還能再給你添活呢?

有錢難買樂意!我願意,行不行?寒玫的臉開始不好看了。

苟彬很無奈,隻好脫了外衣。

還有褲子呢。

褲子不用,剛換過的。

這還叫剛換過?嘖嘖嘖!唉,都是結過婚的人了,誰身上長啥不知道哇,還害羞!嘁!寒玫把身子一轉,等著苟彬換。

苟彬沒換,卻說,寒玫,咱們真得談談了。

寒玫沒轉過身來,問,談什麼?

知道你一直喜歡我,我也很珍惜你對我的這份感情。但你應該明白,我的心從始至終都沒在你身上。你這份堅持讓我身心疲累,還有一份再真實不過的負疚。咱們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粘連著很不理智。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願,別繼續在我身上費心思。我不可能接納你,真的不可能。你可以恨我,但我希望你遇到欣賞你的人,過屬於你的幸福生活……

別說了,別說了!

對不起……

對不起?說句對不起就萬事大吉了?告訴你苟彬,我有多愛你就會多恨你。你這個畜生,生來就是為了折磨我寒玫的。我是個傻子,是個傻子,是個多麼多麼蠢笨的傻子啊!明明知道不可能,還一次再次地在你身上付諸感情,嗚嗚嗚……寒玫狠狠地拋下手中的衣服,拉開屋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苟彬不放心,第一次跟了出去。他怕寒玫想不開,擔心她,所以一直遠遠地跟在後麵。還好,她沒去別處,徑直回了家。

寒玫不去撲苟彬,關顏就又有的撲了。

關顏一來,寒玫才徹悟,這個男人才是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勉強的事沒意思,不如珍惜拿自己當回事的人。這麼一想,她看開了,看關顏也就不再用嫌棄的目光了。

公路修好了,打隧道需要時間,技術要求也高,山下村的村民幹不了,苟彬就組織這些人鋪設上鳳凰山的台階路。

那兩家的房子都蓋好,該關亞岩家了,卻不見關繡張羅這事。苟彬問關繡怎麼還不動工?

關繡沒吱聲。

關誌說,關亞岩那渾玩意德行差,出這家進那戶,偷拿砸,偷雞摸狗的沒幹好事。最近村裏亂,家家東西丟東西壞的,都是他幹的!還給他蓋房子?咱們是不是有勁沒處使了?

苟彬問,查清楚了?這事真是關亞岩幹的?

關誌點頭,就是他!

苟彬說,蓋房和他幹壞事是兩碼事,不能往一塊堆。蓋房這是政策。政策的事不能因為人性差就打折。黨的惠民政策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不走樣。馬上操辦!他渾,但咱對他好,真心實意幫他,他受感動了,就不好意思再幹壞事再折騰村民了。

關繡開始著手報蓋房計劃。

關誌抽空找到關亞岩,說要帶他去參觀。

關亞岩梗著脖頸說,我忙著呢,沒閑功夫!

好事,去了你就知道了。

關亞岩半信半疑。但他最近幹了不少壞事,在這個治保主任跟前畢竟是氣短的,不好硬扛,就跟著去了。

到了關邑家又去了關 伊家,看到房子蓋得那麼好,裏麵弄得那麼細,人站在院子裏待在屋子裏都覺得敞亮,關亞岩果然沉不住氣了,對關誌說,咋還不給我們家蓋?

關誌說,沒說不給你家蓋啊!

那啥時候動工?

你想啥時候動?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我恨不得現在就開始!

想快了好辦,你得跟村裏一條心。

關亞岩虎著臉,我啥時候不跟村裏一條心了?

這你自己最清楚。我們吧,其實都掌握了你的動向,你在村裏的表現和所作所為我們一清二楚。要跟你一樣,村裏就不該給你這個臉,給你再蓋房。可是話說回來,你是山下村村民,政策覆蓋到了你家就得按政策辦。咱都是有心的人,村委會給你張羅著蓋房,你得用心接納。別這邊村民們幫你家,你家卻出個畜生,幹不仁不義之事,禍害人,那就有點天理不容了,你說是不是?

關亞岩不認賬,看看你這個治保主任,我關亞岩幹啥違法亂紀的事了,你說我禍害村民,證據在哪兒?

關誌微微一笑,證據還用我拿?你自己都幹過啥不比誰都清楚?這麼辦,要想蓋新房,就把最近的表現都寫出來,交給我。要不想蓋也容易,頂多讓關繡把蓋房計劃給停了擱在那兒,等著更需要的人家來申請。說完就要轉身走。

關亞岩一看,急了,說,別走哇!

關誌說,你死不認賬,狡辯,也不思悔改,還有啥可說的。不走我在這兒跟你瞎耽誤工夫?

關亞岩說,我,我真沒幹啥……

沒幹好,沒幹你就是山下村的良民,那就妥了!

關亞岩跺一跺腳,說,那還寫什麼,直接給你說就完了唄。

關誌說,不然,必須寫,寫完簽字畫押。

倆人就站在那兒互相望著,較著勁。

歸齊關亞岩沒弄過關誌,跟著關誌到村委會寫自己所幹的壞事。

關誌想,順藤摸瓜,能把幕後人揪出來。

關顏費盡心機千阻百撓,也沒把建大棚種植蔬菜水果的村計劃打亂。苟彬不懼幹擾,在大棚遭到破壞後,再次重建,經過他和村民的努力,終於投入使用。

關繡給苟彬彙報關亞岩家蓋房的事。

聽說關亞岩家的蓋房資金到位了,馬上可以啟動,苟彬說,謝謝你。

謝我幹啥,應該謝你肯回來改變咱們山下村。

我也是喝山下村水、吃山下村糧食長大的,和你對山下村的感情一樣深,回來幹事我心甘情願。再說有你陪伴,我更有動力!

關繡被看得不好意思,羞紅了臉頰。

關繡的麵龐燦若桃花,非常美。苟彬看了片刻就動了情,情不自禁地拉住關繡。

關繡順勢倒入了苟彬懷抱。

稍愣,倆人就摟抱著激吻起來。

哎喲喂!這是幹什麼玩意兒啊!關亞岩來了,看到村長跟婦女主任親熱,誇張地喊著就闖了進來。

他們慌忙鬆開彼此。

我說你們兩個村幹部可不對啊?這是辦公場所,你們不辦公,倒在裏麵像狗一樣互相啃著幹流氓事,就不怕我給你們傳播呀?

關繡瞪關亞岩,苟彬沒接腔。他示意關繡離開,關繡轉身走了。

關亞岩衝著關繡的背影說,哎哎哎,別走啊,我還找你說蓋房的事呢!

甭喊了。苟彬說,我不在這兒呢嗎?

關亞岩說,關誌讓我交代問題,我都交代了,你們咋還不給我們家蓋房?

你說這事呀,苟彬說,村裏其實比你著急。但是你不配合,我們想快也快不了呀。

我咋不配合,咋不配合了?我看你們就是沒一碗水端平,偏一個向一個!拿那兩戶當事,拿我亞岩不當事。告訴你,你要敢玩貓膩,故意拖延時間不給我家蓋,我就上鎮裏、縣裏告你的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苟彬嘿嘿笑,喲,挺厲害挺能耐的嘛。好啊,你去吧,快點去告,告贏了你的房子就蓋起來了。

關亞岩臉一變,好啊你,敢耍人!

苟彬說,我隻不過是跟你鬥鬥嘴,你可是真刀真槍地在村裏幹,出這家入那家,誰家你沒禍禍過?要比罪過,你可比我大得多。

這是你說的,證據在哪兒?證人在哪兒?證詞又在哪兒?說不出來你就是汙蔑!

苟彬冷笑一聲,我汙蔑?我咋不汙蔑別人?

看我好欺負唄。

那認罪書誰寫的?苟彬嚴肅起來,得啦得啦,別在這兒裝人五人六,也甭在這兒喊冤叫屈的啦,你是啥人誰還不知道?山下村人有幾個沒把你看透的?也就是我這個外麵回來的人吧,還能用發展的眼光看你,用可以挽救的心態來拉你。再說,不看僧麵看佛麵。你就是再犯渾,你娘畢竟是咱山下村的老輩人,縱然你對村人再觸犯,我們還是要按政策辦,還是要說到做到。蓋房輪到你家了,關繡積極給你報計劃,提資金。這不,她剛給我彙報完,準備後天就開工。我們還沒來得及通知你,你就不請自來了。正好,回家跟你娘說一聲,就說家裏要辦大事了,讓她高興高興。

關亞岩的臉不黑了,露出白牙齒,真的?

苟彬說,一村之長能拿這種事當兒戲?

關亞岩咧著大嘴樂了。好,我這就回去給我娘報喜!

關亞岩回到家門口,看見關瘸子在門口晃悠呢。

關瘸子走近他,問,跑哪兒去了?

關亞岩說,村委會。

去那兒幹啥?

找村幹部去了,命令他們給我家蓋房!

他們答應了嗎?

敢不答應!借他們倆膽兒!不給蓋看我不去苟彬他娘的家砸他們鍋拆他們灶!

喲喲喲,看你把牛吹得!我看這是村長給你甜棗吃,要拉你當傀儡呢。

他倒想!我關亞岩誰呀?可得給他當!放心放心,咱們才是一個陣營裏的,到啥時候那都不會錯的。

真的?

當然!

那你辦件事唄?

啥事?

給村長造造謠,傳傳他的花花事。

你說這呀。別說,我剛在村委會還撞見了,他跟那關繡好得抱在一起,我進屋的時候,他們正摟著啃哪。

是嗎?

可不!他們的謠有啥可造的?

別說他們倆啊。他們一個鰥夫,一個未嫁,談戀愛不犯法不觸眾怒的。你要把那姓苟的跟別人往一堆兒安。

咋安?

編唄。編的越離譜越惡心人越好!

那你就編唄,跟我說幹啥?關亞岩不想被利用。他存著私心。他要蓋房子,現在得求著村裏,求著村長,不是得罪苟彬的時候。

我要能出麵還來找你?告訴你,這是關顏讓我通知你的。他還說了,你辦事有功的話,他有好處。

啥好處?關亞岩不願意失去占便宜的機會。

他家那三畝地可以給你種。白種,不要錢。

真的?他咋這麼好心?

人家地多,種不過來,勻給你點兒。再說,要不是看你跟他鐵,人家哪肯鬆這口?

關亞岩有點動心了。畢竟種了東西會有收成,有收成就有錢,有錢誰會不幹?他現在不缺別的,就是缺錢!房子蓋了,再弄點錢,那娶媳婦的事就變得不難了。但他也不敢輕信,把嘴一撇說,他還說給我介紹對象找媳婦哩,到現在也沒見個結果!

你看看你,別心急嘛。這事能是個急的事?得等機會,得慢慢給你踅摸不是嗎。你要是把我說的這件事辦明白了,人家關顏肯定給你加速辦。到時候你人也得了,地裏也來錢了,鬧個雙豐收,這不是好事嗎?

那我咋幹?

這你也問我?自己想象一下,看他跟誰合適你就編排唄。隻要不說跟我老婆,不說跟來鳳,咋著都行啊。

嘿嘿。你倒明白,把自個兒撇幹淨。

那是。橫不能說村長糟踐我老婆吧?那我可真就是天下第一傻了!

哈哈哈……關亞岩樂得差點沒岔氣。

回到家,給娘報了信兒。

亞岩娘很高興,說兒啊,咱終於盼到這天了。你爹沒了,你又不認幹,要不是上麵有這政策,咱就得到死都糗在這快塌的屋子裏了。哎呀,苟彬是個好村長啊,人家一來就能給村民辦這好事,不簡單呢。娘給你說,以後你別跟著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瞎混,要跟著好人走,村長號召的事積極去幹,聽見沒有?

關亞岩嘴上哎哎答應著,心裏卻想,我是歪瓜裂棗,村裏的人都瞧不起我,就關顏和關瘸子還肯搭理我。我倒是想跟著好人走,誰拿我當盤菜?你還是少管閑事,等著住新房吧。他把手一伸。

幹啥?

蓋房不得招待人?人家不喝茶不吸煙?

亞岩娘說,這倒是應該。趕緊拿了錢給兒子。

睡下後,關亞岩躺在床上,開始琢磨把苟彬跟誰往一堆兒歸。幾乎把村裏的婦女全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才確定了一個人。一想到自己不過就動動嘴,關顏就讓出三畝地給自家種,他就覺得占了大便宜。他有些興奮,暢想著美好的未來,激動得什麼似的。

苟彬的屋裏寒玫不來出入了。關繡發現後心裏高興,嘴上卻不想饒苟彬,有一次就故意說,最近你這屋裏咋不飄蔥餅香氣了?

苟彬知道這是女孩子的醋酸勁在作怪,也故意說,還沒送來呢,等著吧,會聞到的。

關繡嘴一撇,你倒想!咋回事?她看著苟彬,認真問。

也沒啥啦,我跟她攤開了說,讓她打消了那念頭。

她能認?

認了。這不,好些日子了再沒來過。我輕鬆了不少。最主要的是以後不會因為她再遭到你的抨擊了。

其實寒玫也怪可憐的。你不知道,喜子待她可好了。忽然這麼一走,孤兒寡母的,過著也不易。

就說是呢。你這個婦女主任可要多關心關心,啊?

我倒是真想。但有咱們這層關係,隻怕她不肯讓我關心呢。

你這麼聰明的,不會智慧點、策略點?

好,聽你的。

關亞岩家的房子正蓋著。他白天忙著支應接待幫忙蓋房的鄉親,晚上顧不上休息,為了那個口頭的支票——三畝地,還得走街串巷,傳播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緋聞。他像講故事一樣,津津樂道地給村人們講述著他所“看見”和“聽到”的所謂花花事。在他的講述下,栩栩如生的男人和女人的形象很快在人們眼前被勾勒呈現出來。他還很有渲染的本事。經他的嘴一渲染,男人和女人之間那層關係被描述得越加緊密了。在村人眼裏,村長苟彬成了十足的色狼。而那個原本就守寡寂寞的寒玫,就更下流無恥了。講述人稱,倆人交好的地方不止一處。家裏、地裏、床上、田頭,到處都是他們風流快活的地方……新任村長哪是回來帶領大夥致富的呀?分明就是來玩女人的!一個作風不正派的人,一個連自己身上那二兩肉都管不好的家夥,能把山下村管好嗎?咱們村民信任他,給他投票,讓他當帶頭人,可是他……小心山下村沒變富,倒變成一個淫雨淅瀝的地界……他邊講述邊議論,把村人的激憤都調動了起來。見村人們氣憤填膺的樣子,關亞岩說,這下知道姓苟的啥人了吧?城隍廟裏拉弓——色鬼!

關顏沒想到關亞岩還有這號本事。他很意外,覺得這家夥簡直就是寶貝,一個他打壓苟彬的最好工具。本想讓他到處散布散布,給苟彬弄點難看,敗壞敗壞名聲,不料想他竟然能把子虛烏有的事編得跟真的一樣,而且講述起來那麼有情有節,引人入勝。嗯,他想,三畝地的承諾果然奏效。看來人還是需要激勵呀。看不見物質上的誘惑,人怎麼能有戰鬥力?其潛力怎麼能最大程度地挖掘出來呢?村人們被他迷惑了,真以為那苟彬花到這地步了。可關顏又很憤然,你他娘的造村裏哪個娘們的謠不好,偏偏造寒玫的?寒玫是老子的女人,你不是燒黃鼠狼的屁股燎了狐狸尾巴嗎?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他還不能明說,不管村人說什麼,他跟寒玫的事還處在隱秘狀態。這種事總是醜的,見不得光的。村裏現在不正是因為苟彬有這種苟且之事,才被人議論不休嗎?

關顏沒責怪關亞岩,關瘸子卻狠狠踹了他兩腳。關亞岩一副委屈樣,你們讓我幹的事我幹了,你咋還踹上小爺我了?關瘸子壓低聲說,關顏的相好是小寡婦,你把寒玫跟村長扯一塊兒,倒是敗壞了姓苟的了,可也把關顏的馬子弄臭了!關亞岩啊啊兩聲,愣住了。然後嘟囔道,那誰知道呀!你們又不告訴我實情。關瘸子走了,關亞岩懊惱地嘟囔,這下完了,那三畝地種不上了,種不上了……

關亞岩在村裏弄出這麼一重磅桃色新聞,那還不如響雷在山下村炸開?村人們議論紛紛,村幹部們也在談論此事。村裏百廢待興,有那麼多事需要做,可是竟然有人無事生非,造謠惑眾,把村長推到風口浪尖。人們的注意力和聚焦點都到這事上了,誰還有心思幹正事?幾個村委很氣憤,有正義感、了解苟彬的村民們也都義憤填膺。關繡覺得山下村的人心變黑了,這麼詆毀敗壞苟彬,對待一個誠心誠意帶領大家建設新農村的人,簡直太沒良心了。關誌說,我去查!查出造謠的人決不輕饒!關繡說,這事不是這麼簡單的,表麵看去是衝村長來,醉翁之意是在破壞山下村發展,不讓咱們一心一意地搞致富。關誌說,有道理。咱們要信任村長,不能上當,免除幹擾該幹啥繼續幹啥。如果把心思和精力都轉移到這件事上,那妖言惑眾的人就達到目的了。咱們偏不讓他們牽著鼻子走!反正村長行得正,立得端,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咱們就跟著他往前奔。關繡說,可是我覺得苟彬太冤了,什麼都沒幹,卻讓人編排成這樣。關誌問,那你意思?關繡說,這事兒肯定是關顏指使幹的。他是吃了火炭,黑了心腸!村長遇到這路人,想好好帶著大夥幹都難。對手希望咱們望風而動,群起而滅火。咱們不接招,該忙什麼忙什麼。私下裏徹查。不管怎麼樣,都要還苟彬一個清白,不能任由不懷好意的人給他潑髒水。關誌點頭,那就這麼辦!

苟彬不是生活在另一個星球的人。他在山下村生活,每天也在田間地頭奔走,在村路街巷上經過。人們議論他的時候倒是都背著他,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知道這是有人在向他伸黑手。他不怕。既然敢參加競聘,當上了山下村的帶頭人,那他每走一步棋,每做一件事,都有可能觸及到村裏某個人甚至某些人的利益。有人不滿,有人起哄架秧子,甚至搞倒行逆施,這都正常。但是才上任這麼短時間,就有人把這麼難聽的話傳出來,給他造這麼黃的謠,他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看來對手來勢凶猛,不可掉以輕心呐。好在他什麼也沒做,除了跟關繡有過擁抱接吻,他沒碰過山下村第二個女人。而他跟關繡是正常的戀愛,不存在什麼苟且之舉。君子坦蕩蕩。他自認上任之後一直在幹正事,在為村事奔波,忙還忙不過來呢,根本沒有那些所謂的花花事。不過這件事不出來,他還不知道山下村竟然有這等“能人”。是誰在造他的謠,在黑他,暫時還不敢確定。關亞岩是他跟關繡親密時唯一的目擊者。難道是他?他能這麼幹嗎?村裏正給他家蓋房子,他能一邊接受村裏的幫助一邊詆毀村幹部?感覺事情應該沒這麼簡單。但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太費心思。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當山下村天氣不好,突然狂風大作了一次好了。

忙累了一天的苟彬回到村委會,正要點爐子做飯,有人喊著彬兒走了進來。苟彬一看,驚喜地喊了一聲娘。然後說,你咋來啦?

娘來給你送餃子!

苟彬趕忙接過來。

爹娘恨苟彬舍了城裏的工作跑回來啃泥土,賭氣不搭理兒子。現在聽到那麼惡毒的誹謗,老兩口坐不住了,心說得聲援自個兒的兒子,不能讓那些壞蛋們看孩子的笑話,就包了餃子送來,順便安撫安撫兒子。

苟彬想,爹娘到底了解自己,關鍵時刻他們還是關心自己的。

你爹讓我給你捎句話。

啥話?

身正不怕影子歪。讓那些嚼舌根的人浪費時間去吧,你該咋幹咋幹!一定要幹出名堂來,給那些鼓搗事編排你的人看看!

娘,我記住了。

兒啊,別計較爹娘先前的態度。村子裏那麼多事要費心,你哪有時間弄吃的,還是搬回家吧,娘能照顧照顧你。

不用了,剛上任很多事要做,在這兒跟村委研究商量事便利些。等以後,以後啥啥都理順了,我再回去跟你們做伴。

那行。快吃吧,一會餃子涼了!

苟彬吃了一個,是韭菜雞蛋的。真香!

娘笑了。

寒玫被人編排得就像真跟苟彬上過炕一樣。她惱羞成怒,要把那個造謠的人挖出來。真要跟苟彬有一回也不枉遭人這麼潑糞一次,問題是……她在院子裏轉著彎,抄起家夥什要去找癟犢子的算賬,被關顏攔著拉回了屋。關亞岩拉屎屁股沒擦淨,他隻好幫著擦。他安慰寒玫,說,讓人說幾句就說幾句唄。再說無風不起浪,你要不是一門心思想往那苟彬身上貼,不是不顧影響地出入他的住處,村裏會傳這些不鹹不淡的話?行啦行啦,消消氣消消氣,隻當花錢買教訓,以後別亂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