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為愛(1 / 3)

因為愛

敘事

作者:孫國利

魯源的離婚,起因是那個酒局。

在那次酒局中,他結識了美女沈怡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句老話,驗證的次數多了,人們不得不折服先人的慧智。然而,魯源不是什麼英雄,他隻是一位鑽井隊的工程師,即便有美女考驗的事情,輪也輪不到他,也就不存在過美人關了。

但魯源的離婚,的的確確是因為沈怡然。

客觀講,沈怡然算不上標準美女,身高尚不足一米六,放在高挑的模特堆裏,在一些人眼裏就不僅僅是缺憾了。沒有身高優勢的她,卻蘊含了江南女子的娟秀。白皙的皮膚,凹凸有致的身材,渾身上下透著蜜桃熟了的韻味。如果單是這樣,也不會太吸引男人,她的魅惑還體現在微微上翹的臀上,圓潤的一道弧線劃過,襯出精致嫵媚的細腰,行動起來似弱柳扶風。

多年以後,弱柳扶風的沈怡然,試探著問魯源:“那時,你答應我,也是像他那樣,因為迷戀我的身子嗎?”

魯源知道她說的他是誰。他不言語,也不看她,低著頭專心致誌攪動杯裏的咖啡。當初,真的是被她的姿色打動了?他不承認。僅僅是男人扶弱的本能嗎?也不應該呀。櫻桃鮮美,那也是讓人享用的,何況盯著這枚櫻桃的人,他沒理由節外生枝的。他感覺到那雙烏黑靈動的眸子,一直在注視著他。他的心忽悠一下,像是坐了一次過山車,感覺的不僅僅是刺激。對了,是她那雙眸子,從那雙眸子裏放出的眼神,是那麼純淨、善良和柔和,撫在身上能深深地沁入他的心底……

其實,沈怡然說的他,才是那個酒局的中心人物,他就是鄭樵蘇,沈怡然老公的最高領導,魯源隻不過是一個陪襯罷了。然而,魯源並不把他當什麼人物,自顧自地悶頭喝酒。那天,魯源在整個酒場中,不僅沒有捧著他,對沈怡然也表現出沒有絲毫興趣,甚至都沒正眼瞧她,很有些正人君子的味道。

鄭樵蘇則不然。她的一顰一笑,尤其是她的曼妙肢體動作,都讓他十分癡迷。然而,一個細節,瞬間破壞了他的心態。他注意到,沈怡然看似不經意中,投向魯源的眼神很不尋常。如果那眼神是挑逗性的,他不會在乎,關鍵是那裏包含的意味深長,讓他不知所以然。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酸溜溜的,他十分不喜歡用這些詞,但眼神能泄露內心的活動軌跡,他還是相信的。但他心裏的不悅,也隻是一瞬間。他沒有必要擔心魯源會半路插一杠子。在他看來,沈怡然這樣的女人,集千嬌百媚於一身,男人都能感受到,但她絕對不會隨便讓一個男人輕易得手的,那得有資本,有足夠的資本才有可能。魯源沒這個資本,可他有。

鄭樵蘇和魯源同齡,又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可他們的地位懸殊,鄭樵蘇是商業公司的老總,魯源隻有一個中級職稱。在對待女人問題上,倆人更是迥然不同。起初,鄭樵蘇認為魯源在裝,喜愛美色那是本能,都什麼年齡了,再裝還有意思嗎?

魯源對他的質疑卻嗤之以鼻。男人要是對異性需求喪失了控製力,與動物還有什麼區別。鄭樵蘇對這個觀點很是不屑一顧,有權有錢的男人,對女人的需求缺乏控製力,那是有相應的土壤。一些女人追逐享受、貪圖利益,對這類男人青睞有加,甚至主動上手,兩者互為作用,能不加速情色的發酵嗎,不然網上也不會經常曝豔照門之類的新聞。

鄭樵蘇在酒桌上是講段子的高手,尤其有了女人時,那些帶色兒的段子更是張口就來。

沈怡然聽得“咯咯”地笑,興趣盎然的樣子。鄭樵蘇像是得到了鼓勵,也不再含蓄,把話題逐漸切入到她的身體特征上,他的目標絕不是逗美人一樂。一旁的魯源有些不自在,當著人家老公的麵,說些肉麻的話,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男人。

鄭樵蘇似乎並不在乎這些,誇她的鼻梁俊秀挺拔,線條完美性感,她的小眼迷離,勾人心魄。沈怡然似乎很受用,笑靨如花地看著三個男人。

她的眼神太具殺傷力了,魯源被看得有些發窘,恨不得將自己的餘光全都收回。她的那雙月牙眼,放射出的神采,太讓男人心猿意馬了。這是她的風騷,還是男人的無恥,很難判定。魯源喝了很多酒,自然更沒有能力判定了。

魯源心裏對她瞧不起了,她當然能感覺到。後來她幽幽的一句話,解開了魯源的疑惑:“權勢和金錢是一種春藥,服了春藥的男人能駕馭理智嗎。”

魯源心裏還是不忿。惹不起還躲不起嘛,幹嘛還要招惹這些人,還是心存私利的問題。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沒有服過春藥的他,竟也介入到了這種事情裏麵,而且承擔了更加嚴重的後果。

魯源本來不知道,那個酒局是沈怡然請鄭樵蘇。

鄭樵蘇被人請是常事。他心裏非常清楚,請他的人大多是看重了他手中的權力,心裏真正敬重他的人並不多。明白了這個道理,並沒有妨礙他參加各種酒場,這年月酒場也就是一個交易場,參加這種場合的人,大多也是為了尋找新的交易機會。一般情況下,在這種酒場上說人話的不多。所以,他參加各種酒場就會帶著不同的“麵具”,有時也會根據情況,安排些自己需要加強聯絡的人。這樣一來,他就會把一些無聊的場合,變成需要籠絡或打點一些人的機會。

沈怡然請客,如果隻是倆人相會,他會欣然答應,跟美女在一起他總能如魚得水。然而,沈怡然是帶了老公一起來,那意味就不同了。她的老公薛建宏,他並不陌生,從某種角度講,可以說還很了解。薛建宏是他的下屬,商業公司策劃部的幹事。薛建宏能夠調到商業公司機關工作,正是鄭樵蘇恩賜。

現在兩口子要請他吃飯,肯定是又有事相求。

他們有什麼事情呢?鄭樵蘇一時想不明白,也不該有什麼事情相求的,那樣他們也太不自量了。或許,這兩口子意識到了他的不悅,想緩和一下關係?其實,前一段時間,他也有些後悔,悔不該太急功近利,以至於讓沈怡然有意躲著他。如果隻是禮節性的應付,他沒必要答應,這類酒場他推都推不完呢。如果說,他心裏的雜念早已熄滅了,他肯定也會一口回絕的,可他心裏的那個念頭並沒死。情感是培養出來的,機會是給有準備人的,他決定答應下來,但他卻叫上了同學魯源。

鄭樵蘇不是容易後悔的人。

做事不後悔,不代表做事縝密。當初,他將薛建宏安排在機關工作,就是沈怡然的因素。不知怎的,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就被她吸引住了,覺得倆人會有些故事發生。可以說,他在她身上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在倆人的關係似乎有了點狀態時,或者說他快要大功告成時,她忽然退卻了,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他,即便他在電話裏問候,她也隻是簡短的幾句應景之詞。本來,他完全可以在薛建宏身上做文章,隔山打牛的活對他來說是強項。可他卻沒有這麼做,很大度地讓薛建宏繼續留在機關工作。垂釣有了餌,還擔心魚不咬鉤嗎,他現在需要的是放長線。現在沈怡然又一次主動出現,這對他來說,是希望更是機會。但他也明白,她主動相約,絕非是停止抵抗,更不會像筍一樣,心甘情願地被一層層剝去外皮,赤裸裸地袒露在他麵前。

鄭樵蘇是聰明人,回絕的念頭隻是在腦子裏瞬間閃過,他便決定讓魯源參加這個酒局,魯源參加了,他就會有足夠的回旋餘地。

人算不如天算。鄭樵蘇怎麼也沒想到,魯源與沈怡然的一麵之緣,卻生出了燦爛的火花,倆人在很短的時間裏便如膠似漆地攪在了一起。鄭樵蘇有些不忿,甚至有些惱羞成怒,懷疑沈怡然腦子出了毛病。他太了解魯源了,既沒有權也沒錢,也就是普通的工薪層,而且魯源對女人似乎也不感興趣,對不相關的女人更是從不正眼瞧的。然而,沈怡然卻對他俯首帖耳,迷戀得有些忘我了。

這種結果,給鄭樵蘇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總不能跟發小爭一個女人吧,況且還出師無名。

鬱悶至極的鄭樵蘇,有些地方實在想不明白。像沈怡然這樣的女人,不該做出不諳世俗的事情,她不是那個年齡了,即便是饑渴了,也不至於 上魯源吧,以她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更恰當的男人。

如果那天,他沒喊魯源參加那個酒局,會是什麼結局呢?

鄭樵蘇在她身上,可謂用心良苦,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這讓他心裏非常惱恨。惱恨之餘,他想做些什麼,借以發泄內心的私憤,可他卻一時下不了這個決心。

鄭樵蘇並沒有做什麼,但有一個人的心裏卻非常忐忑,這個人就是沈怡然老公薛建宏。

薛建宏內心十分矛盾,甚至很痛苦。

他想留在機關工作,並不是隻想貪圖安逸,他有自己的抱負。當初,他費盡周折想留在商業公司機關,但事情辦得很不順,他感歎沒有權勢背景,做點事情太難了。

“你與其亂托人,不如自己努力工作。”沈怡然看不上他的做法,見他焦灼的樣子,好心勸他。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薛建宏猛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托人辦事是一件很費心思的事情,費心思他倒不在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費這種心思也會有別的想法。托人辦事的關鍵是要能打動目標人的心,不然人家可能連順水人情都不願做。細想前段時間的操作,看來是沒有謀劃的問題,效果自然就是有病亂投醫了。薛建宏早就聽說過,鄭總對女人的關心絕對夠男人,當然這是帶有貶義的誇獎。

薛建宏終於有了主意,與其求別人,不如請老婆幫忙。沈怡然一聽就急了,他急忙好言相勸,不就是晚上陪他去趟領導家嘛。她拗不過他,最後還是跟他走了一趟,應該說那次的效果不錯。鄭樵蘇果然十分的熱情,事情辦得甚至超出了想象。然而,她以女人的直覺感到接下來會有許多麻煩。

鴻鵠之誌豈燕雀能知。如願以償的薛建宏,兩年來的工作非常勤奮,他知道這不是終極目標,他的理想是在仕途上創建輝煌。

機會終於來了,商業公司策劃部空缺了一位副主任,公司要把這個角色填上,薛建宏興奮不已,但他也知道,不定有多少人在為此磨刀霍霍呢。位置競爭激烈,意味著準備上位的人都很渺茫,他不敢怠慢,也不想再走彎路了,抓住這個機會是他最大的目標。

“策劃部要提一個副主任。”薛建宏裝作無意地說。

沈怡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想接這個話茬。她覺得人活在世上,不是非得有金錢或權利,普通工薪階層的生活不是也很好嘛。

“親愛的,你跟鄭總關係不錯,出個麵唄。”薛建宏賠著笑臉直說了。

沈怡然不愛聽這話,什麼叫關係不錯,不就是吃過兩頓飯嘛。要不是當初為了他的工作,她何必委曲求全應承鄭樵蘇呢。這個男人也實在不地道,言語上的挑逗也就罷了,但這個男人遠不止這些。要不是她很委婉卻很堅決地躲著這個男人,現在還不一定是什麼結果呢。她陰著臉,還是不說話。她並不是反對老公競爭副主任,如果隻是請客送禮,她不會說什麼,即便他們去了夜總會那些地方,她也不至於跟他翻臉。但他也太不男人了,自己辦不妥的事情,就把老婆頂上去,回頭完事了,他還不陰不陽地說些葡萄酸牙的話。

薛建宏意識到失言,誇張地在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巴掌,低聲下氣地說:“夫人息怒,老公這不是急壞了嘛。我也不是非要當這個副主任,主要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

“證明自己,方式不一定要當官。”她淡淡地說。

“夫妻一場,這點忙,你都不願幫。”忽地,他的臉色變得冷若冰霜。

她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沉吟了片刻說:“我能有什麼,他會給我麵子?”

薛建宏欲言又止。現在的男人,在情感上都不木訥,鄭樵蘇對她言語的挑逗,很曖昧的眼神,他心裏都清楚。然而,他又有什麼法子呢?提職的權利在鄭樵蘇的手裏,放棄了實在可惜。

但沈怡然並未所動,她默默地回到臥室。

接下來便是倆人的冷戰,如果隻是冷戰也就罷了,他的頹廢表現,讓她覺得這種日子沒法過了。家已經沒有了家的味道,他賭氣地睡到了沙發上,倆人沒有了語言交流,見麵也置若罔聞,連眼神的交流幾乎都免了。拖下去的結局會是什麼呢,她心裏很明白。

這天,她做了頓豐盛的菜,還準備了一瓶紅酒,她想跟他好好聊聊。然而,那頓飯吃得味如嚼蠟,效果出奇地差。在飯桌上倆人幾乎開口就是嗆著說,他很快就喝醉了,一頭倒在沙發上。看著他頹廢的樣子,她淚水悄然在臉頰上流淌。第二天,她精心梳洗後,便去了鄭樵蘇辦公室。

鄭樵蘇見她來到辦公室時,她能夠感覺到,鄭總有了一瞬間的大腦空白,隨即便笑著起身迎過來,他握著她的手,遲遲地不肯放開。

三十出頭的女人,身上退去了青澀,取而代之的是凹凸有致的曲線,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的味道。鄭總握著她的手,絲綢般滑膩的皮膚,讓他有種春心蕩漾的感覺,心裏像是有美酒滋潤,周身甚是舒暢。

倆人有多久沒見麵了,他已經記不得了。但他心裏一直有種預感,這個女人有意躲,但終究會主動送上門來。他不是那種心急火燎的男人,來日方長嘛。

“冒昧登門邀請鄭總,不會埋怨小妹失禮吧?”沈怡然笑靨如花地說。

鄭樵蘇咧著嘴笑,大度地攥著她的手,像是忘記了以往她的冷漠,盡情地感受著肌膚相接觸的美妙,要是手再順著胳膊再延伸些,感覺會更好。他又心猿意馬了。

沈怡然感覺到了他心懷叵測的熱情。像她這種性感貌美的女人,遇到男人的殷勤太多了。她輕輕地抽了一下手,可沒有成功,也就不再堅持。她笑著調侃:“鄭總,我這上了年紀的粗皮老手,別掃了您的興。”

鄭樵蘇注意到了辦公室的門半敞著,這是她進門時的有意為之。他意識到有些失態,裝作不經意地鬆開手,看似很認真地說:“沈小姐真會開玩笑。有足夠資本的女人,才敢拿自己開涮。你真的就那麼自信?”

沈怡然歡快地笑了起來,借以化解心中的忐忑。她調侃地說:“鄭總高看我了,像我們這個年齡的女人,已是被招安過穩當日子的年齡了。莫說是良家婦女,即便是青樓裏的那些頭牌,到了這個年齡,也是要收心了。”

鄭樵蘇也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這話有道理,就是聽著有些耳熟。”

沈怡然又是一陣“咯咯”的笑聲:“看來鄭總不光會當領導,書讀得也蠻雜呀。”

她心裏清楚,薛建宏在他的手下,要是隻顧在嘴上痛快,那還不如不來呢。她有意岔開敏感話題說:“看來,鄭總記我的仇了,到了您的辦公室,連個座位都不讓。”

“我在你眼裏就這形象?”鄭樵蘇說著,想過去將門關上,遲疑了片刻還是坐回了老板椅上。

沈怡然故作嬌嗔地說:“鄭總,您是大領導,我乃一介小女子,您這話可嚇著我了。”

鄭樵蘇“嘿嘿”地幹笑兩聲。樓道裏的腳步聲時時傳進辦公室,他忽然沒了閑聊的興趣。

沈怡然看出他心中的不悅,她是有備而來。她裝作沒有注意到這些,很自然地把目光集中到牆上的一幅字,臉上便有了毫不掩飾的豔羨之情:“三日不見,鄭總的書法水平突飛猛進呀。”

“這幅字,你不是第一次見吧。”鄭樵蘇毫不客氣地說。

沈怡然並沒有窘態,嬌柔地看著他說:“鄭總,今晚請你吃飯。”

“我們倆人?”他有意反問。

沈怡然好像不經意地說:“薛建宏淘了一個端硯,說是晚清的,吃飯時,想請鄭總鑒定一下。”

鄭樵蘇眼裏閃過一絲狡詐。他忽然明白了,這兩口子請客,原來是衝著副主任的位置,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這些日子,許多人都在繞著彎謀劃這個位置,他一直沒有確定提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薛建宏根本沒有列入他的提拔範圍。

“今晚有個朋友找我有事,即便去可能也要晚些。”他沒有一口回絕,主要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拿下她的機會。

“既是鄭總的朋友,不妨一起。”她忙說。她心裏明白,如果鄭總的酒局趕場,不定還會出什麼情況,即便不出岔子,那請客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沈怡然殷勤地斟酒夾菜。

“我說怡然呀,你是吃了這頓,就不打算過了嗎?”鄭樵蘇情緒看似不錯,他看著一道道的菜品,笑著調侃。

“隻要鄭總高興,不過了。鄭總要是不高興,我們想過也沒日子過了。”沈怡然也笑著調侃,眼神流光溢彩。

“哦,你要是這樣,建宏該不樂意了。再了,我也不是不理解人的人呀。”鄭樵蘇隨口說著,色迷迷眼神毫無顧忌,不停地在她的胸上撫來掠去。

沈怡然穿了一件領口很低的上衣,高聳的酥胸挺拔且傲慢,似乎完全無視目光的蹂躪,柔軟的絲料像高山灑下的瀑布,很體恤地滑過,讓山巒隱藏深處。鄭樵蘇不禁咽著口水,目光忍不住地試圖向裏探索著。

此時的薛建宏,心情極度緊張,對他來說緊張可以理解,但緊張到心一直提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說話也小心翼翼的就有些猥瑣了。

當沈怡然冷冰冰地對他說,晚上與鄭總吃飯,他僵屍般的臉上頓時漾起了春色,衝動地一把抱過沈怡然,用力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興奮之餘,他開始在衣櫃裏翻衣服,當然是替她挑選晚餐的服飾。折騰了半晌,腦袋似乎變成一個蒸籠,他才滿頭是汗地拿出一件衣服,呆愣愣地端詳了半晌,又遲疑著放了回去。當初,她買回這件上衣,在家穿了讓他看時,他忽然大發雷霆,險些把衣服從她身上扒下來燒了。穿這樣性感暴露的衣服,你是什麼意思?為這件事情,他們大吵了一架。

躊躇了一陣,他還是決然地拿出了那件低胸裝。她惱恨地盯著他,一言不發,也不接那件上衣。他也不說話,像一隻衣架似的一直舉著衣服。許久,她默默地接了那件上衣,轉過身時,淚水已經溢滿了眼眶。

薛建宏注意到了鄭總的眼神,但他裝作什麼都沒注意到,十分恭敬地端起杯,站起來謙卑地說:“鄭總,隻要您高興,我沒有不願意的。”

鄭樵蘇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放下杯也不說話。薛建宏一口幹掉杯裏的酒,烈性白酒讓他差點流出淚來,但他顧不得這些,菜也沒吃一口,忙拿了酒瓶給鄭總斟酒。

沈怡然用公筷忙著給鄭總夾菜,待鄭總把嘴裏咀嚼的鮑魚送進肚裏,她馬上端起杯,湊到鄭總身邊,嬌滴滴地說:“鄭總,今天一定要放開來啊,我們幹一杯。”

鄭樵蘇很體恤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情不自禁地又瞄向她的乳溝,飄飄然地說:“你們倆輪番上,我身體再好,也吃不消哦。”

“鄭總的能量誰不知道,謙虛並不都是美德哦。”沈怡然俏皮地眨著眼,神情中透著嬌媚,也流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壞樣,這讓鄭樵蘇情緒更加亢奮。她注意到,薛建宏諂媚的笑臉,掠過一絲陰鬱。

鄭樵蘇沒注意到這些,他已經沒有心情關注別的了,他豪爽地仰頭大笑,又把笑聲戛然而止,然後很曖昧地說:“哦,你知道我的能量?”

沈怡然嗔怒地用眼睛挖了他,剛要張嘴卻被薛建宏給攔住了。薛建宏急忙站起身,滿目謙卑地說:“鄭總,您的能量誰不知道呀。我們兩口子再敬您一杯。”

忽然,鄭樵蘇沒了興趣,他沒有端杯,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邊的魯源。魯源倒不在乎被冷落,他在鑽井隊工作,雖然也是個人物,但也絕沒有現在當官的到了哪裏都得被前呼後擁的毛病。他不願參加這種場合,可鄭樵蘇說想跟他嘮嘮嗑,他就來了。

“你不能冷落了我這個朋友啊。”鄭樵蘇不理薛建宏,卻對沈怡然不鹹不淡地說。

魯源一直悶著頭喝酒,桌上的菜沒動幾筷子。他有些後悔參加這個場合,鄭樵蘇近乎猥褻的語言,讓他坐在那兒很不舒服。他更不屑沈怡然那近乎妖嬈的殷勤,女人活到這種沒有自尊的地步,也是一種悲哀。還有那個薛建宏,他早就看明白了,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居然把老婆推到前麵打衝鋒,這也他媽的算男人嗎。

薛建宏端著酒杯,表情有些尷尬。

沈怡然像是忽然頓悟似的,更加無比熱情地把目光投向了魯源。其實,她在與鄭樵蘇周旋中,眼睛的餘光始終關注著魯源。不知怎的,她一見麵就覺得這個男人與眾不同,他怎麼會是鄭總的朋友呢?他自從坐到桌上,從來沒用正眼看她,甚至眼裏的餘光都不看她。這讓她多少有些怨恨,不就是鄭總的朋友嗎,也不至於這麼瞧不起人吧?然而,這種怨怒很快消失了,她發現這個男人雖然是鄭總的朋友,但他觀察酒桌的眼神中,很不屑與鄭總為伍。

“魯大哥,小妹敬你一杯。”她心裏有委屈,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流光溢彩。

魯源感到牙根發酸。對她剛才調情似的應酬,雖然感覺不舒服,但與他來說屬於事不關己,他也沒有必要十分的在意。現在,沈怡然調轉槍口,將風騷和美酒向他一股腦地拋來,他覺得十分不適應。

“你也喝不少了,你歇會。我跟你先生幹一杯。”魯源說著話,端杯對著薛建宏做了一個幹杯的動作,一仰脖幹了杯裏的酒。

被晾在一邊的薛建宏,遲疑著不願幹掉杯裏的酒。他的酒量一般,想把陪酒的量放在鄭總身上。

“是男人嘛?”魯源把一直壓在心裏的悶氣,一股腦地發在了薛建宏的身上。

“魯哥,小妹敬你一杯,我先幹為敬。”她來到魯源麵前,湊到他跟前,執拗地非要幹一杯酒。

魯源幹杯酒並不為難,但他卻怕女人把身子貼過來,這讓他感覺十分的別扭。如果沒有她的丈夫在一旁,他或許會一把推開她,可現在他沒有理由這樣做。他求救地看了一眼鄭樵蘇,可看到的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笑。他把身子向後退了些,很鄭重地說:“沈女士,我喝酒從不欺負女人。這樣吧,你回到座位上,你喝一杯,我喝三杯。”

“好,魯大哥就是豪爽。”她說著,回到座位上,一連幹了三小杯。

魯源不說話,把小酒杯裏的酒,斟滿後倒進大高腳杯,一連九杯酒。“看好了。”他說著,仰起脖子咕咕嘟嘟地幹掉了一大杯酒。

“怡然,你可別招惹他,這家夥不僅僅是酒量嚇人呀。”鄭樵蘇曖昧地笑侃著。

魯源不接他的話茬,棱角分明的臉上,平靜得像一湖水。

薛建宏臉上明顯地帶出了不悅。他心裏狠狠地罵著老婆,叫你來幹啥的,不是拚酒。即便是拚酒,也跑偏啊。他不好說什麼,隻好見她與魯源說話時,忙從包裏拿出那個端硯,小心地擺到鄭樵蘇麵前,討好地說:“鄭總,您給看看,說是晚清的。”

鄭樵蘇眼前一亮,他愛不釋手地拿起硯台,仔細地端詳著,過了一會,他才轉過神來。對了,喊魯源幹啥的,不光是喝酒嘛。他知道魯源很愛書法,更懂硯台。可惜了,懂硯台的魯源沒有幾方好硯台,而他這個半吊子卻收藏了許多硯台,其中也不乏稀有品種。

“魯源,你眼力好,瞧瞧。”鄭樵蘇小心地把硯台遞過去。

硯台在魯源手裏把玩著,他喝了許多酒,似乎已有了一些醉意。此時,沈怡然緊張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她既怕魯源失手將硯台掉在地上,又怕魯源說這是一個仿品,那今晚上的一切都要付之東流。

魯源平靜地放下硯台。他沒有看沈怡然,但他分明感覺到了她的淒婉神情。他穩了穩神,慢條斯理地說:“一定要收好。”

沈怡然一塊石頭落地,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感激。

那場酒局多少有些草草結束的感覺。

在整場酒中,鄭樵蘇始終是主角。這是自然的,沈怡然兩口子有求於他,魯源充其量也隻是一個陪酒的。酒場氛圍還算和諧,基本沒有出現尷尬場麵。但不知怎的,鄭樵蘇忽然沒了情緒,杯裏的酒沒有喝完,他就說結束。在整個酒局中,從頭至尾沒有明顯的跡象表明,沈怡然和魯源之間會擦出異乎尋常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