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圓倉的簷下,留有出氣孔,罩上個篩子網,雨雪灌不進去,家雀也飛不進去。
土圓倉的小門,也留在簷下方。門扇是木插板,上板安把鎖將軍。門離地表麵足有兩米多。扛麻袋入庫時,還要搭跳。
圓倉體,尖尖蓋,遠遠望去,有點像俄式風格的建築。無數棟堆在一起,形成個龐大的建築群,很有些美學價值。
待打完場後,交完公糧,分完口糧,其他剩下的糧食都要入到土圓倉裏。主要是隊上第二年春天種地的種子、一年的馬料、一部分是社員起夥食用的糧。
記得糧食入倉的場景是很熱烈的。當年,我在回鄉勞動第一年,就趕上了糧食入庫。扛麻袋,上跑跳,不會使勁,直不起腰,一下袋口倒在門外邊,差點閃了腰,還挨了隊長一頓數叨。至今我還記得那下不了台的場麵。
時光到了1980年前後,突然一夜間土圓倉消失了。生產隊解體了,原來的土圓倉位置,坍堆了一地的廢墟。這時我已經離開老屯多少年了,但每當回到老家時,望著土圓倉的地方,心裏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覺。
土圓倉,隨生產隊的誕生而誕生,又隨生產隊的消失而消失。雖然是曆史進程的必然,但莊稼人終究在特定的體製裏,軲轆了好幾十年的日日夜夜,經曆人民公社的“有”與“終”,其漫長的歲月所培養出的情感是很難割舍的。
土圓倉,雖然定格為一個時代的符號,但卻是我心中難以割舍的“圓圓”情結。
毛毛道
我的家鄉老屯,地處在鬆嫩平原上。周圍沒有山,沒有水,隻有一馬平川的莊稼地,自然屯分布稀稀拉拉,屯與屯之間距離很遠。社員們上工、串親戚,嫌走大道繞遠,便抬腿抄捷徑,拋大路,斜跨橫壟地,踩出一條條毛毛道來。
橫臥在大地裏的毛毛道,彎彎曲曲,像條條小黑龍,擺著很苗條的身段伸向遠方深處。而隨著四季的更替,毛毛道時隱時現、變化多端。春天起壟,夏天耥地,毛毛道一時沒了,幾天後又被行人踩出來。秋天的毛毛道,保持原樣的時間能略長點,但一遇秋翻,優美的線條又斷了,可沒幾天又被行人踩出來。到了冬天,大雪的棉被鋪蓋在大地上,捂得嚴嚴實實的,毛毛道又沒了。行人根據腦子裏的毛道印象,很快地在雪地上又踩出一條新的毛毛道。待大雪化盡,競離原有線路位置偏差不了多少。毛毛道,就是這樣在家鄉的大地上,往而複始地變化著。
記憶中,我家所住的自然屯子外邊,有四條“自然”形成的毛毛道。第一條從屯子去東南方向,是去叫二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大隊辦事、小學生上學、走親串友的人;第二條從屯子去西南方向,是奔往大西邊南北鄉道上的,行人成份大多是去公社辦事、中學生上學、串親辦事的人;第三條從屯子去東北方向的,是去一個叫三排三的屯子,行人成份大多是去串親辦事的人;第四條從屯子去西北方向的,是去一個叫三排五的屯子,行人成份也大多是去串親辦事的人。
從屯子去西南方向的那一條,較之另三條是路齡最短。原先是沒有這條毛毛道,而後來卻是在我們一群中學生的腳下誕生的。
當年,中學設在公社所在地。我們念中學的孩子,家裏沒有自行車騎,每天靠“11”號光腳板,十幾裏路趕個來回。走大道要走個直角彎,得繞遠三四裏路程。我們便結夥新開辟一條毛毛道,走一個弓弦,舍個弓背。開始不好走,隻一周就踩出個道形來。起初隻有學生走,後去公社辦事、串親的人也走。小毛毛道逐漸硬實光亮起來,雖然開始隊上阻止幾次,但也沒製止住就順其自然了。
莊稼稞子長起來後,同學們行使在茫茫的青紗帳裏,有時還真有幾分膽怯。上學,我們結伴尚可。可放學一旦單人行,天又晚,心裏就有點發怵。有的女同學一旦值日或有別的事晚了一點,我們這些男同學就等著,和女同學辦完事後便一起結伴而回。還有的時候天頭實在是太晚了,我們就不得不舍去毛毛道,而去走繞遠的大道了。
在那個年歲裏,有時我們這幫半大小子也常搞點惡作劇。記得有一年毛道旁有一片瓜地,我們放學回來集體去偷瓜,結果出師不利,隻拿幾個生瓜蛋子,就縛手被捉了。待家裏知道了,還讓家裏大人們好頓收拾。在之後的上學、放學路上,每當路過這片瓜地時,就好像是戰敗者一樣,不敢正視香味撲鼻的瓜地。
時代在變,家鄉在變,道路在變。住房從土房變成磚房,從磚房變成樓房;村道從土道變為柏油大路,從一條變成四通八達。今天,家鄉人行走,大多用小轎車代步,而那毛毛道卻永遠地定格在茫茫青紗悵的記憶深處!
夏 風
■趙大煒
進入六月,酷暑已經難耐。因為工作溶液的供送臨時出現異常,車間的第二套生產裝置被迫暫時停工進行檢修。
停工決定的急促和檢修安排的緊張,使車間設備、安全、工藝等管理口即刻忙碌起來。裝置剛一停穩,設備主管們就安排著各檢修隊伍帶著施工器具在現場迅速展開檢修。部分班組員工雖然暫時從崗位上撤了下來,卻又一個個換上了橘色小馬甲,充當起現場看火人的角色來。大熱的天氣,緊張的工期,這份工作實不輕鬆!
一大早,在設備主任的辦公室內,各種施工票證已似雪片般地飄落在了辦公桌上。主任們伏在桌前細審慎閱、勾勾畫畫。盡管窗子大開著,吊扇緊轉著,但似乎也沒能給他們帶來多少涼意,頭上的汗珠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滴。簽完票證後,又風風火火地直奔現場。開工如軍令,生產非兒戲,裝置一旦要開啟,再長的檢修工期也得提前結束。幾天下來,加了多少班不說,身子有多疲憊也不說,如因檢修工作而影響開工生產那才是這些主管們最揪心的事情。
白天檢修現場車水馬龍,不少動火處都站有看火人。她們雖不幹活,但必須常守在滅火器旁。時而她們也會抱怨上幾句:“這大熱的天氣,真把人給拴死了,還不如正常生產時的自在。”抱怨歸抱怨,但安全責任在身,看火可馬虎不得!工藝上安排的自檢項目多在前半夜班,諸如瓦斯係統要檢查清理、閥門管線要加盲板、人孔罐體要拆開或排空等。這些活兒,對留在班上進行自檢的幾個“爺們”來說,如輕車熟路。他們在相互笑罵與調侃中甩開膀子行動,不一會兒,就順利完成了任務。到了第二天,工藝主任帶著技術員東摸摸,西瞅瞅,生怕安排前還遺漏什麼。因為再次開起時,就要生產出口劑了。
短短的九天,工期已按期完成。端午節剛剛平平穩穩開了起來的裝置又迎來了新一輪的檢修。酷熱就像嘶嘶夏蟬,沒完沒了。崗檢通知的到來,又讓班上引起一番議論:“剛剛開起來,又要崗檢,真是累死人了!”站在背後進行現場檢查的大主任笑著反問道:“不崗檢行嗎?上次工作溶液的調配如果崗位責任執行到位,哪能造成我們裝置的臨時折騰呢?”
大家一想,也對!是這麼個道理。主任看到大家默默地在點頭,隨即又向大家報告了一個好息:“這次生產的是出口的煉廠用劑,因為出口國對環保要求特別嚴,所以對產品的強度要求特別高,以防由於產品強度不夠好而造成跑劑,汙染大氣。工藝上除了在技術參數上要作適當調整外,其關鍵還要靠大家在工作上保持高度的責任心,嚴格執行配方!不要忘了,能生產出口劑可不容易啊!”聽到這話,班員們為自己的工作感到驕傲,樂嗬嗬的,但想象任務的艱巨性,一個個又嚴肅起來。
工作幹到這分上,的確也很忙、很累!但美麗的夏風陣陣吹起,總是泛起人們在充實的工作中尋找點輕鬆的漣漪。車間裏有三四個年輕人都要集中在近期結婚,這一封封請柬陸續送到了員工們的手裏。其中一些員工笑著調侃道:這麼多的“罰款單”,到時我可要挨家挨戶地美美地喝上幾場了!
婚典中,女士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裙飄逸;男士們則一個個瀟灑自如,談笑風生。當司儀倒飭著新郎單膝跪地給新娘佩戴戒指時,那楚楚動人的新娘就像美國紐約的自由女神之雕塑,微微地抬起下頜,高高地伸起手臂,緩緩地撐開纖指,脈脈地看著郎君。哈!女人們,隻有當你們的心上人鄭重地向你們表示愛意的時候那才是你們最神氣的時刻。高興中有驚奇:那個平日裏抬頭挺胸、神態軒昂的新郎,在此時美麗的新娘麵前卻像侏儒般地矮了一截,這突然而來的生活變形,使在座的員工們多少有點不大適應,就像看到了一場滑稽劇,過去的疲憊與埋怨,全然被拋到爪哇國裏去了。不等婚典結束,一些好酒的男士就三山五嶽般地纏起來。逐漸地,從大汗淋漓到麵如關公,從豪情滿懷到五味陳雜,從相互執見又到相見恨晚……
一場有趣的婚宴就這樣被熱情的客人們搞得熱熱鬧鬧,紅紅火火。
酒店外,一個年輕的女子輕盈地推著兒車悠閑地漫步在林蔭下,母親那洋溢著喜氣的臉龐,不時地對著孩子微笑。孩子躺在搖籃裏,瞪著亮亮的眼睛,看看母親,又看看在微風中飄拂的柳絲,也蹬起小腿莞爾一笑。
其實生命是可以這樣美麗的
■朱曉鵓
其實在那個小飯店的酒桌上,剛見麵的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很深的印象,盡管別人給我介紹時很有些莊重,稱她是什麼藝術團的團長。已跨過知天命的年齡,不高的身材有些發福,臉上被時光的利爪抓撓出許多歲月的滄桑,雖然眼睛裏還殘存有幾絲神韻,但那也絕稱不上嫵媚。這樣的女人,沒有多少人會對她留意注目,如果在大街上,相信絕不會看第二眼。自然今天有些不一樣,因為她是請客的東主,話語熱情如火,神情謙恭好客,這就讓對她還很陌生的我心中生出幾許好感。盡管我不是今天主要的客人,而隻是他們請來的音樂家的朋友,一個來蹭吃的人。但也僅限於好感而已,而不會對她當然還有她的藝術團以及那幾個來陪音樂家的她的團員們有怎樣的關注。那幾個人有男有女,或已退休或即將退休,都已經走過大半個人生,不論他們怎樣挺驕傲地談論著炫耀著他們藝術團曾經有過的輝煌,在哪兒演出,獲得了什麼獎,或者是他們齊聲讚美他們的團長,怎樣的有才華有能力,在過去的人生路上有過怎樣的成就,誰會特別的在意呢,他們都實在是太普通了。他們自豪的藝術團,在我看來,說白了,就是一群退了休或者將要退休的人,生活中很無聊很無所事事或者很不甘心寂寞,在一起自娛自樂。不過,能用藝術將一群幾十歲的男男女女凝聚在一起,組成一個能向外麵報出名號的藝術團體,眼前這個普通的女人,怎麼著也讓人從心底生發出一絲敬意。
走進他們平常排練的活動室很大程度上是卻不過情麵,主人盛情地款待,誠摯地邀請,所謂吃人嘴軟。當然還有同來的音樂家的友誼,怎麼著我也是隨人家來做客的。隻是心裏湧動著許多的不情願和無奈,沒人願意雙休日的晚上和這些已退休和即將退休的人一起在這裏度過。
震驚是在走進屋裏的瞬間產生的。黑壓壓一屋子的人,整齊地坐在椅子上,震耳的掌聲,濃烈的氣氛,當然還有那些人眼睛裏閃爍流淌著的熱烈,都撞擊著人的心靈。要知道這都是些幾十歲在走著人生最後旅途的人,看那個老者,雪白的頭發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銀光,我忽然有些感動。一群幾十歲的男人女人,被音樂被藝術感召,或者說是被心中的欲望感召,那應該是人生最後的精神渴望,聚在這裏,小學生一樣,整齊地站列成排,每個人都在全身心地投入,那歌聲是從幾十個人的心底裏噴發出來的,高亢,激昂,奔湧著生命的力量。看到過太多已經跨進或者敲響人生老年之門的人,他們從曾經的社會位置上退下來,角色的轉換讓他們迷惘而茫然,他們臉上帶著時光深深的跡痕,眼神茫然而呆滯,或是在小區的椅子上望著遠天呆坐,或是在牌桌上奢侈地消費著自己最後的歲月。但在這裏,在這些人的身上,卻看不到時間滯留的痕跡,而隻是感受到生命的激情,生命的活力,我不知道是什麼使這些人再煥發出青春,難道隻是音樂是藝術的力量嗎?
又一節目開始了。那是一個蒙古族的歌伴舞《格桑花》。悠揚流暢的音樂中,十幾個幾十歲的女人舞蹈著跳上前來,雖然年齡已使她們的手腳有些僵硬,但她們卻跳得認真跳得投入,沒有絲毫的忸怩做作,眼睛裏閃爍少女才擁有的天真、俏皮。而那個頭發已斑白可能已當上爺爺的男歌手,更是盡情地抒發,全身心地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恍然間,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群美麗的牧羊女,在綠草如茵鮮花盛開的草原上,翩翩起舞,哦,我看見了那個團長也在其中,跳得那麼傾情,那麼鮮活,那麼嫵媚。而那個英俊的牧馬少年正在向心愛的姑娘傾訴著愛的心聲。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一種激情撥動著心弦。其實生命是可以這樣美麗的,因為有夢在流淌,在纏綿,在支撐著人生讓平淡的日子顯露迷人的色彩,隻要你去追求,不放棄。
我被深深地感染了,沉寂的心緒被點燃,誰不想生活多彩呢?我情不自禁,也融入那快樂,舉起雙手,用勃發的激情,為那生命最後綻放的美麗,喝彩。
舞動的石油精靈
■方玉華
肖肖,冀東油田開發技術公司員工。她3歲學舞,20多歲便獲得了“全國億萬職工全健排舞大賽”青年C組集體自選曲目一等獎和個人賽事一等獎。她仿佛是為舞蹈而活,生命中的每一個片段和精彩,都能在她的舞蹈肢體語言裏得到詮釋和表現。
作為一名化驗中心員工,肖肖每天與石油、天然氣等專業化學藥劑打交道,工作枯燥而繁瑣。但這絲毫沒有減弱肖肖對舞蹈的癡迷和熱愛。當一種愛好變成熱愛時,它所迸發出來的能量無法估量。在肖肖眼裏,跳舞的舞台很大,大到能在上下班的路上、活動中心的練舞場上、家中的客廳裏。因為有了生命的律動,一切風景在她眼裏都變成了音律,一切生活點滴和工作節奏都變成了節拍和舞步。舞台上,她變成了一個舞動的精靈,在飛翔中尋找生命的本源。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回顧肖肖的舞蹈生涯,天賦固然重要,更離不開她後天的勤奮和刻苦。2008年,她先後在油田“健美操比賽”和唐山市“職工健美操”比賽中獲奪二等獎和一等獎。2012年參加“全國億萬職工健排舞大賽”前,由於頸椎做過椎管腫瘤手術,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進行過肌肉訓練,身體的柔軟度大不如前。為了賽出好成績,她每周都要去上基本功課,跟一群比她小10多歲的小姑娘一起接受訓練,千百次重複著同一個動作,直練得臉發白、腿發軟,癱倒在地上。比賽時,由於沒有訓練場地,她就利用晚上的時間在賓館樓下的空地上練習;沒有音樂,她就自己喊節拍。
春播桃李三千圃,秋來碩果滿神州。經過刻苦訓練和領悟,肖肖,這個舞動的精靈,終於迎來了才藝的展現。2012年,她榮獲了“全國億萬職工全健排舞大賽”中青年C組自選曲目一等獎、規定曲目二等獎、中青年個人組比賽一等獎、億萬職工形象大使季軍等;2013年,她摘得了油田“首屆舞蹈大賽”自編舞蹈獨舞一等獎,並跟隨中石油藝術家分隊前往緬甸項目部野外施工工地進行慰問演出。
如今,肖肖頭上籠罩著“星”的光環,無論是油田的舞蹈比賽還是晚會演出,都少不了這個舞動的精靈。她時而輕盈,時而奔放,時而妙曼,時而妖魅。看她的舞蹈,能體驗到一種美輪美奐的酣暢;從她的肢體語言裏,能感受到時時流淌的生命旋律。那是為石油而舞的飛揚,更是為石油人而歌的高亢。
輕歌曼舞,衣袂飄飄。肖肖,一名熱愛石油的石油人,一個追求舞蹈美的石油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