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卻笑了笑,氣定神閑地走到甘木近前,柔聲道:他把自己比成了驢,你說這好笑不好笑?
甘木大笑三聲:好笑,好笑!真他媽的好笑極了!可他至少還死得明白,恐怕我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吧?
雪柳嬌態依舊:你在說什麼呀······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閃過,雪柳細嫩雪白的脖子邊忽然就多了一把劍。甘木沉聲道:說!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兵士們見狀就要一起上,可雪柳卻製止了他們:你們各司其職,馬上從這裏消失!
語氣很冷,很嚴厲,甚至是殘酷。全無了對甘木時那種嬌美柔媚之氣。
兵士們退下了,馬上。
雪柳換了副臉色,又對甘木道:你這樣舉著劍會累的。何不放下劍,我們慢慢再談呢?
甘木沉默,不動。
雪柳立刻又變得極為哀憐,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怪我殺了曹湖。可你本來就是要殺他的啊,我隻不過在最後時刻幫了你一把而已。
甘木極怒:你少狡辯!你一直在利用我,對不對?
雪柳一臉無辜,淚水似在眼裏打轉:我怎麼會利用你呢?
甘木又道:好嚴密的連環計。一開始我就中計了,對不對?
雪柳道:中計?什麼計啊?
甘木喟然長歎:本來我有很多事不明白,但現在,我明白了。
雪柳道:多明白事是好事啊。
甘木好像在自說自話:你知不知道曹湖才給我講了個故事?
雪柳很天真地問:講故事啊?你喜歡聽?那我以後天天給你講好不好?
甘木不為所動:他說他曾為皇帝辦事,可事成後皇帝卻絲毫不念舊情。沒想到他還是沒有逃脫掉這個命運。
雪柳又換了種語氣,公正而坦白:不錯,你真聰明。
甘木道:我隻知道不是每個人在臨死前那點寶貴時間裏還會說些雞毛蒜皮的事。
雪柳問:你猜到了‘卸磨殺驢’的意思?但你又怎能肯定這是皇帝之命?
甘木道:我至少可以想到,單憑你,就算武功再高,也號令不動這裏的將士們。
雪柳默認。
甘木道:那如此看來,曹湖殺石焰,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因為石焰的權勢嚴重威脅到了皇上,曹湖隻不過是皇上的一枚棋子而已。而你又殺曹湖,滅了他的口,辦得真是漂亮。
雪柳道:你太聰明了。既然如此,你再猜猜曹湖是為何聽命於皇上的?
甘木笑了笑:太簡單了。曹湖建功立業之心太強,所以當初雖是石焰救了曹湖,石焰的目的卻是收買他為己所用。事既如此,皇上當然也不笨,而且若論收買,他開的價碼肯定比石焰高得多。
雪柳長歎:甘木啊,你這樣的心機,在官場上一定會一帆風順。
甘木道:但是,曹湖也總算救過你,你怎麼下得了手?
雪柳不禁問:你怎麼知道?
甘木道:你去石焰帳中想自殺時,碰巧我也在那裏。
雪柳驚奇:你在那裏?你為什麼會在那裏?你又怎知是他救我?
甘木避開了前兩個問題,隻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自殺的原因,但我看到,當時打斷劍的是一枚鏢。軍中無高手,更少有用鏢的高手,所以隻有曹湖。而今晚的事又堅定了我的想法,你們都是皇上的人,在事情辦成之前,他當然不會讓你死。可惜,你真下的了手。
雪柳忽然仰天大笑:我真下的了手?甘木,我們是同一類人。他也救過你,你怎麼就下的了手呢?
甘木無語。
雪柳又道:而且,我曾經喜歡過他。正因為此我才會聽他的勸告。可他的心思卻一直在那個無憶身上。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毀了他?
甘木道:一舉兩得?既執行了皇命,又報了私人恩怨,倒真是很劃算。可你為什麼又拉我下水?你故意讓我來找曹湖,借刀殺人,但以你的能力,又何必用我出手?
雪柳冷笑:我還以為你有城府呢!如果我一開始就動手殺曹湖,兵士們會怎麼想?民心啊!
甘木也冷冷一笑:那你既然拉我進來,也早該料到我不會放過你。
雪柳看了看一直架在她脖子上的劍,竟很坦率地說:當然。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願。但我想問一句,知道了這一切後,你還會不會履行對我的那個諾言?
甘木毫不猶豫:會。
雪柳更為坦率:好,那你動手吧。
甘木手上用力,剛想刺去,卻又停下。
雪柳冷笑:下不了手?甘木,臨死前我奉勸你一句,你殺人的行為簡直天真至極。你能殺得了成百上千個人,但你能改變那個事實麼?
甘木橫眉,手上用力,雪柳頸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雪柳不再說話,她好像在享受死亡。
可是,甘木卻說話了。他說:你記住,你是我放過的第一個人。
你是我放過的第一個人。
殺人狂魔甘木不是一向隻會殺人嗎?他什麼時候學會了放人?
甘木走了。
故事中的小徒弟沒有逃脫掉那個命運。
甘木呢?
他有能力摧毀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