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偃月陣人聲去行一個縱身，已到十裏開外。到王府的身影，步聞刀閃耀在冷月下，一步一人，絲毫不差。
一步殺一人，當麵不聞聲。事了拂衣去，千裏不留行。這是一個讓人談虎色變的歌謠，因為成為這個人的目標，就絕無幸存。
對這個人的傳說，一直都有強力的神秘色彩。
聶榮終於得以一見真容，狂野豪放，神出鬼沒的步聞刀。兀自閃著銀輝，掌寬的刀身，終其隻有刀尖一點血跡。
以氣禦刀，無形刀鋒，殺人數裏，血染天際。
一步一人，手指輕彈，刀鋒便有無數細碎殷紅花瓣飛落，極致絢麗。
刀尖血沫未墜於地，步聞刀已背於身後，他起身就走。
聶榮追上去，“我跟你說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他身輕如燕，聶榮哪裏追得上。“你不要走，我們再商量商量。”
“我們的事，也應該商量商量了。”聲音響起時，那一彎薄月兀然惴如雲層，天地一片混沌。
人聲去行驟然駐足，望向黑暗最深處，那個聲音傳來的地方，殺氣驟顯。
趕上來的聶榮，被一種劍拔弩張的肅然殺氣籠罩，莫名感到不安。
前麵，突然塑起一道銅牆鐵壁，就是插翅，怕也難飛。
那道鐵牆，漆黑如墨，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暮開月出，氤氳的一片月光，陡然傾灑在影影綽綽的森然裏。
並肩的兩人，終於看清對麵騰空而出、黑如墨漆障礙的容顏。
十個魁梧健碩的男子，整齊站成一排，統一的黑衣，統一在背上以十字帶紮著刀鞘。
站得同樣的筆直，同樣將雙手抱於胸前。麵色相同的詭譎，一樣邪異。
人聲去行藍碧深邃的眼變得混沌，聲音有一種說不說的無奈，“阿波，你們不應該來的。”
正中那人冷笑，語調陰陽怪氣，“你當然不希望我們來，這樣就沒人會動搖你天下第一的稱號。但是我們遲早要做個了斷的，不然怎麼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又怎樣？在勒衛門，仍然隻是個殺人的工具。”人聲去行可以殺人的眼睛裏，恍惚隱藏的，竟然是無盡歎息。
阿波急聲怒斥，“勒衛門的叛徒，你沒資格說這種話，丁醚、王毅兩家，不就是死在你的步聞刀下的嗎？什麼不殺女人兒童，不殺手無寸鐵之人，不殺清官善類。都是虛張聲勢，說得好聽吧了。”
“那些人不是他殺的，是別人嫁禍於他。”聶榮說出這句話，連自己也吃驚，這話說得，怎麼好像在替這個殺手鳴不平，似乎他真的很無辜。
對麵的十個黑衣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姑娘，你實在單純得可愛，第一次聽說，還有人冤枉殺手。丁醚是糜門響當當的人物，王毅是握奇宮數一數二的前輩，除了人聲去行，誰殺得了他們。他們不死，家人怎會死？”
聶榮一句話出口，也覺得剛才自己太激動。人聲去行可算十惡不赦，枉死在他刀下的人，又何止萬千。
“沒你的事，該去哪去哪。”人聲去行陰梟冷漠的眼靜靜望著昔日的同門，自始至終沒有側頭看聶榮一眼，連眼珠也未轉一下。
聶榮抬眼看他，正好看到他銳利弧度的側臉，泛起悲憫而無奈的光影，讓人一瞬忘記，眼前的人，竟是個殺人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