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娘家的院子,在曹府後巷裏算是比較普通的一處院子,小小的四合院裏也就那麼幾間房,不同的是因為後邊跟東府有相連的地方。當年東府修花園,因為有個相士給東府規劃格局的時候,說這一塊兒地方,形狀像棺材,與家宅不利。所以東娘家也就撿了個便宜,客房後邊多了一個沒什麼用的小空地。
肖氏是個實際人,知道自己家裏沒有供養花園的財力,也沒有種花種草的閑情逸致,所以也就暴殄天物的將原本種植的花草拔掉,換上些瓜果蔬菜類東西。一來可以貼補家用,二來也可以拿到東府裏做人情,一舉兩得。
黃豆、豆角、黃瓜什麼的,東娘的父親曹莊每每戲稱肖氏沒有成為大家夫人的運氣,日日裏操勞不懂享受,這才累的自己屢試不第,無可奈何隻得做個種菜的家翁,聊以慰藉。
在這寂靜的夜晚,月光如許照的人微微發涼,東娘有點睡不著,隨意間踱步到這個小院子裏,於瓜果蔬菜之間暢想未來的道路,於南瓜花旁分析日前的行為,畢竟不管換成那個人,遇到這種事情,相信睡得著大概沒有。
自夢醒之後,東娘又碰到過不少的巧合,譬如隔壁鞏嬸子家裏有個表弟過來投靠,這個表弟行為非常不端;譬如西頭兩兄弟打架,累得族長親自過問,結果居然隻是因為一桶糞的緣故;再譬如東府裏那位跟自己年齡相近的三小姐梅娘突生怪病,在家裏人都放棄的時候來了個遊方郎中,那郎中開的藥方千奇百怪……
太多的相似,時時刻刻的提醒著東娘那場夢不僅僅是個夢,或者還與自己的生活有關。可東娘偏偏不想信這個邪。那日在床上靜坐之後,就開始喜歡在不經意的時候做出一些不按照夢境出現的事情,換一種思路,換一種活法,譬如一改往日喜歡吃酸的作風,改吃辣;譬如說不再如往日一樣先給母親請了安再回來收拾東西……
她甚至還一反常態的自己去東府,找那幾個寶貝疙瘩玩耍,聊天。
可是不管東娘怎麼下意識的去改動,到後來所謂的改動總能讓東娘不得不按照夢境去發展,這還真的是奇了怪了。吃辣吃的胃痛,最後被肖氏強令改掉;早上先請安在洗漱的習慣讓東娘如坐針氈……
偶爾,東娘會想,若這不是夢境該怎麼辦?自己亂改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隨即就將這年頭拋到腦後了,若不是夢境該是什麼?父親常說一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
東娘是個憨厚的孩子,也是個很實際的人,更是個思維上懶惰的孩子。既然不敢想象,既然不能想象,那就隻能順其自然,不再強令自己修改,不再刻意去想。沒辦法,時刻謹記著修改夢境實在是個累人的活計,那不僅僅需要把原來的夢境拉出來進行一遍遍複習,還需要費勁腦子想夢中沒有出現的細節部分是不是與夢境重合。
最重要的是,夢境中的東娘與現實的東娘,脾氣秉性太過想象,改變太難以接受,倒是接受現實來的更加容易些。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於是,東娘自然了,也就不抗拒了,無所謂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小時候順風順水,長大後卻坎坷經曆的事情嘛。沒事了,反正從夢境看來她也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遺憾。
孩子乖巧可愛、孝敬聽話、丈夫敬重,夫妻和順、事業有成,東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想,結局還真是不錯。哦,若說真的有遺憾的話,就是命有點短,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就掛了。
想起前陣子從東府裏聽來的段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原話是這個樣子的:“女人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並且善待自己,否則一旦累死了,就會有別的女人花咱的錢住咱的房,睡咱的男人還打咱的娃!!!!那太吃虧了!!!!女人一定要懂得善待自己!”
這話說的,東娘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就覺得夢裏那孩子可憐,看起來就是體弱多病的,若那真是自己未來的孩子,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繼母的毒打,親爹的忽視。接著東娘又在腦子裏補充著,那個男人最後無可奈何的在被他那個壞嬸子逼婚,娶了那個滿臉麻子,壞到骨子裏的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