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先生在他的故事開頭這樣說道:為廣告和印刷品繪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極為精確,不能出一點小瑕疵。某些美術編輯有時要求盡快幹完他們委托的活計。遇到這種情況,不免要出點小瑕疵。我就知道有這樣一位美術編輯,他一旦發現了一點小錯就興高采烈。我常常咬牙切齒地走出他的辦公室,這並非是由於他的批評,而是因為他批評人的方式。最近,我為這位美編幹完了一件急活,在交給他後,他打來電話讓我立即到他的辦公室去,他說出了點小錯。我趕到他的辦公室後,發現事情不出我之所料——我有點提心吊膽。他顯出了敵意,幸災樂禍地伺機向我發難。他興致很高地質問我為什麼這樣或那樣。我已學過了自我批評的要訣,現在運用的機會來了。所以我說道:“某某先生,您說的沒錯,我是出了點毛病,我絕對找不出什麼借口為自己辯解。我為您幹了這麼長時間的活,理應懂得夠多了,我深感愧疚。”
他馬上就開始為我開脫,“你說得沒錯,但話又說回來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錯誤,它隻是……”我插嘴道,“出了任何錯誤,都可能會造成經濟損失,引起大家的厭煩。”
他想打斷我,可我當仁不讓。這可是我的好機會,我活到現在,還是頭一回自我批評——我喜歡這樣。“我應該更細心一點,”我繼續說道,“你派給我很多活計,你應該得到最佳的品質,所以,我打算重畫一張。”
“不必!不必!”他謝絕了我的好意,“我原本不想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他說我畫得很好,並寬慰我說,我的畫隻需稍稍修改一下,這點小毛病不會給他的公司造成什麼經濟損失。總而言之,這隻是一個細節問題——不值得為它操心。
我急於作自我批評,這就完全消除了他的敵意。完事後,他還請我去吃了午餐。在我們告別前,他付清了這筆工錢,又派給我一個活計。鼓起勇氣認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件舒心的事。這樣不僅能清除愧疚和互不信任的情緒,還常常對解決因錯誤導致的麻煩很有幫助。
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凱克的布魯斯·哈威,就曾錯誤地同意向一個請了病假的雇員付出了足額薪金。當他發現出了差錯時,就向這位雇員實情相告,並對他解釋說,為了改正這個錯誤,他隻能在下次發放薪金時,一次性扣除上次多發的金額。這位雇員訴苦說,一次性扣款會給他帶來嚴重的經濟困難,能否分幾次扣除。哈威解釋說,他這樣做需經主管的同意才行。哈威說:分期扣除定會令老板不快。在考慮最好的解決辦法時,我意識到這一大堆麻煩全是因為我的錯誤造成的,我打算向老板認錯。我走進老板的辦公室,對他說我犯了一個錯誤,然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他聽。他氣憤地說這全是人事部的過錯。我重申責任在我。他又對財務部的粗心大意火冒三丈,我再次解釋是我有錯。他責備了我辦公室的其他二人。但是每次我都承認是自己犯下的過錯。最終,他盯著我說道:“好啦,這是你的過錯。那麼,問題就由你來解決吧。”這個錯誤被改正了,而且皆大歡喜。我感到自己很棒,因為我能解決棘手的問題,並有勇氣不找任何借口。自那以後,我的老板對我更加器重了。
任何一個傻瓜都會竭力為自己的錯誤辯解——大多數傻瓜就是如此之徒——這就使勇於認錯的人猶如鶴立雞群,讓他備感高尚和喜悅。例如,據史書記載,羅伯特·李將軍所幹的一件最漂亮的事情,就是他為皮克特將軍在葛底斯堡發起的進攻慘遭失敗而自責不已,他隻是責備自己一個人。皮克特發起的進攻,毫無疑問是西方世界最為顯耀、最生動如畫的一次進攻。喬治·皮克特將軍也令人矚目。他長著披肩的金棕色頭發,而且,像拿破侖在意大利戰役時一樣,皮克特幾乎每天都在戰場上寫下熾熱的情書。就在那個悲劇性的7月的下午,他騎著駿馬,豪放不羈地向右歪斜著軍帽,雄姿英發地率領南方軍隊向聯邦軍隊進發,他忠誠的士兵們向他歡呼致意,士兵們緊隨著他,肩並著肩,隊列齊整,軍旗迎風飄揚,刺刀在陽光下寒光耀眼,好一派壯觀的景象。當他們兵臨前線時,北方軍隊的士兵也不禁暗暗稱羨。皮克特的軍隊橫掃著一切,迅疾向前推進,他們穿過果園、玉米地、草地,跨過山穀,敵軍的炮火不停地向隊列中可怕地傾瀉而下,但他們卻毫不退縮,不可阻擋地向前推進。突然,北方軍隊的步兵從裏奇公墓的石牆後出現,他們向皮克特衝鋒隊伍射出密集的子彈。山坡上頓成一片火海,像一個屠宰場,像噴發的火山。數分鍾之內,皮克特手下的旅級指揮官隻有一人幸存,他的5000名士兵中倒下了4000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