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文鼎的意思是避其鋒芒,擊其惰歸。”一直沉默的朱雲疏突然開口,說:“文鼎說他們最大的破綻是兵源不足,攻下城池未曾派兵駐守,那就說明那些城池還是我大舜的。即使將來占了京都,情形也相差不多,我們何必因為丟掉一些身外之物和他賭上性命,爭一時長短呢?我們不動,躲在暗處的人必然忍不住,他出手的時候就是現形被抓之時。”
朱雲疏淡淡幾句話,讓姚文鼎驚喜,覺得一腔愛意沒有錯付,她是懂他的。“仗要打,城要守,可是不能硬打死守,端木楊度比王爺您更期待一場決勝負,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邊打邊退他們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付出代價。久而久之,他們消耗不起的。我們退的路線是西南,那邊氣候濕熱,萬伊軍出自西北苦寒之地,那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占盡,沒有打不贏的道理。”姚文鼎看到朱弼慢慢鬆動的表情,趁熱打鐵接著說。隻怕他一意孤行,領兵出戰可就著了端木楊度的道。
“是啊,寒露已過,按照慣例是我們休養生息的冬藏時節。萬伊軍選擇這個季節來犯,也是占了天時的。”朱彥暉不動聲色的灑下一盆水,直接澆滅朱弼心中的火焰。
朱弼苦笑,說:“本王魯莽也聽得懂勸,你們說的在情在理,太子長大了,怎麼說本王就怎麼做。”
“不敢。”朱彥暉急忙行禮,說:“有皇叔在,侄兒心中才覺有依靠,父皇一日不親理國事,朝中一切事務就統歸叔父所管。”
“太子協理朝政有些時日,朝堂上的事情本王也不感興趣,還是太子管理更得心應手。”朱弼堅辭不受。
朱雲疏走到朱弼和朱彥暉身旁,牽起他們的手,合在一起,說:“皇叔精通兵法,坐守軍中布防,彥暉熟悉朝務,宮中人事熟絡,統管全局。大敵當前,一家人齊心協力,才能克敵製勝。”
朱弼和朱彥暉相視而笑,初見那份陌生的隔膜感消失不見。是一家人,骨血相連,有些話本不必多說。此次朱弼奉懿旨回京,朝中不少風言風語,流傳最廣的就是取而代之的版本。皇權至高無上,對誰都是誘惑。朱弼的磊落讓朱顏暉放下警惕。心裏暖暖的,這是父皇的弟弟,他的親叔父,會是將來朝堂他的助力。
“小安子,速去備幾色小菜,燙幾壺酒,本殿下要與皇叔把酒言歡。”朱彥暉揚聲道。
朱弼指著姚文鼎說,“這小子也走不得,普天之下敢擋我燕王的路,至今就他一人。就是皇兄,在本王牛脾氣麵前,也是選擇讓步的。”
這幾句話沒一個詞是誇人的,可在姚文鼎聽來卻覺得很驕傲。不單單因為燕王對他的認可,隻因為朱雲疏,朱弼是她心中敬重的人。
“皇叔,你們盡興,我要回淩雲宮歇息了。”朱雲疏請辭,或許蘇沫已經等著她了。
朱弼點頭應允,說:“幾日奔波,連著趕路,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歇息也好。”
朱雲疏揚長而去,姚文鼎眼巴巴等著,也沒等到她一個眼神,急切著要追出門,說:“王爺容稟,夜色太濃,我護送雲疏回淩雲宮,稍後回來。”也不等朱弼回話,隻管向門外走。
卻被朱弼一把扯住,“她從小在宮裏長大,近年隨本王修的一身武功,何需你護送。來這邊坐下,酒品如人品,本王好好看看。”
姚文鼎心知跟出去無望,認命轉身,喝吧,酒品如人品,多新鮮的說法。
朱彥暉說:“皇叔,你還是放文鼎去吧,不然這酒別想喝的安心。”
“怎麼會?喝酒安不安心不重要,就喝的痛快豪邁,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您是不知道,文鼎酒品太差,幾杯就醉,喝醉了也不老老實實睡覺,反反複複念歪詩,從語聲清越到聲嘶力竭,念的人頭疼欲裂,恨不得給他打暈了才好。”朱彥暉揭起姚文鼎的老底毫不手軟。
朱弼兩眼亮晶晶,腦中惡補姚文鼎醉酒的樣子,有點不可置信,“文鼎,太子說的可是實情?”
姚文鼎也不惱,一本正經地說:“十有八九是真的,難得喝醉一次,每次醒來喉嚨嘶啞,頭也痛的厲害。”改變主意放我走吧,雲疏回來都沒顧上說幾句話。
朱弼對朱彥暉說:“這好辦,這次喝醉了直接打暈。”
朱彥暉眉開眼笑,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