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朱雲疏嘴角噙一絲冷笑,眉目間陰雲籠罩。她是不介意魚死網破的,端木楊度也不是傻子,未必沒有顧慮坦坦蕩蕩娶她,他肯冒險必然是娶她這件事獲利遠大於冒險,這個利是燕皇叔麼?若真是這樣想,就可笑了,皇叔寧折不彎的性子,斷然不會接受威脅。
若發現燕皇叔不妥協,他惱羞成怒之下會不會殺了父皇,心慌亂起來。幼時父皇嬌寵,她無意中聽到太後娘娘身邊的姑姑嚇唬不聽話的朱雲渺,“這般頑劣,整個京都怕也找不到夫婿,不如送你和親去。”她似懂非懂,隱約知道和親是女子最不好的命運,就開始憂心。
後來父皇看出她有心事,耐心詢問知道她心結之後表示,她將來命定之人必定是她心甘情願,即便他做亡國之君也不會拿她和親。一語成讖,現在父皇做了亡國之君,而她依然躲不開和親這條路,尤其在她和姚文鼎表明心跡之後更是痛徹心扉。時運不濟,命運多舛,父皇一生順遂,卻在終了之時遭此厄運。為人子女,百善孝為先,她再委屈也要盡力護父皇周全。
藍綺輕手輕腳進來,看朱雲疏神思不屬,她進到跟前眼神都沒有波動,為難的咬唇試探著輕喊:“公主。”
朱雲疏心頭微微一跳,抬眼望去,藍綺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滿臉憂色看著她,“怎麼了?”
“皇後身邊胡姑姑求見。”
朱雲疏皺眉,心底有些奇怪,這位胡姑姑和她素無交集,這會求見所為何事?心思煩亂,正要開口推拒,聽到外麵菱兒的聲音,“胡姑姑人老成精,這眼神好使的,人家半晚上丟根肉骨頭喂狗,你奮不顧身都去搶,也不怕折了你的老腰。”言語尖刻,冷嘲熱諷攻擊犀利。
朱雲疏一怔,疑惑的看一眼藍綺。
藍綺咽下口水,鼓足勇氣說:“胡姑姑現在是端木楊度的人,來,來送聘禮的。”
朱雲疏聽得直皺眉,這才幾日,人心都變了。
接著門外傳來胡姑姑不卑不亢的聲音,“老奴今日謝過姑娘指教,來日方長,老奴就看姑娘這般的盛氣淩人能到幾時?”
菱兒嗤笑,“指教麼?不謝,姑娘現在就沒別的事,你若有時間,天天來求指教都行。”
朱雲疏聽到這裏,揚聲道:“菱兒,請胡姑姑進來。”做人留一線,小人尤其得罪不得,菱兒目前由她照拂安全無虞,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
胡姑姑進的門來,神氣一如往昔,恭敬中帶著卑微,行禮時兩眼低垂屏聲息氣,小心謹慎的模樣,若非剛才開口,朱雲疏會認為她是守規矩的。胡姑姑身後跟著兩個丫頭,看裝扮不是舜國人,手長腳大,一身戎裝顯得英姿颯爽,長眉秀目,長得倒是不醜,隻是皮膚粗糙,一看都不是養在閨閣的千金小姐。她們將手中錦緞珠寶擱置到桌子上,空下手也湊過去,不客氣的上下打量,那眼神十分不恭敬,隱約有不過如此的含義。
藍綺看在眼裏,心中氣憤嘴上說不得。菱兒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護主心切,怪聲怪氣道:“兩位姐姐多高的身價,怎麼見到公主也不知道行禮?”她隻說身價,不提身份,言裏言外沒把對方當人看。
那兩個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笑嘻嘻的望著她,個子高的那個伸手輕拍菱兒肩膀,一臉和氣說:“你這丫頭牙尖嘴利倒是可愛。”
她出手極快,又挨得近,等到菱兒想側身避開,那手掌已然落下。菱兒受痛尖叫一聲,嘴上卻不認輸,張口就罵:“果然不會叫的狗喜歡咬人。”淩雲宮上下備受皇上恩寵,她年齡小,言語乖巧調皮,深的大家喜愛,從不曾吃過虧,這一掌受下,委屈的眼圈半紅,睜著一雙大眼狠狠瞪著那個女子,半分都不服輸。
朱雲疏也是護短的,隻是沒料到那女子沒輕沒重突然出手,本來心情就不好急於發泄找不到地方,看到眼前場景,二話不說,起身揮掌就上。
小小的屋子,拳來腳往,煞是熱鬧。剛開始動手,藍綺和菱兒還擔著心,後來看出那兩個女子縮手縮腳不敢全力施展,就放下心找個角落自己藏好。胡姑姑嘴上喊著:“別動手,有話好好說。”卻也是縮在門邊,並不敢近前勸架。
朱雲疏打的興起,手腕一震,把她二人避退半步,扭身抽出長劍,那兩個姑娘暗暗叫苦,滿宮城的人看到她們,都是唯唯諾諾,誰想到今日踢到鐵板,教訓個小丫頭惹出這樣大麻煩。
菱兒看到朱雲疏抽劍,劍光雪亮淩厲,舞出的劍花頃刻把那兩個丫頭籠罩,熱血沸騰之餘有心喊兩嗓子,看到藍綺責備的眼神,乖乖閉上嘴。
荒誕的婚禮前夜,又如何平靜?這一夜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