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將近兩個小時後,突然,車子顛動了一下。楊戈抬頭一看已到了樟背鄉敖山村,前麵不遠是個大山坡。司機想加速走過這個地方。可是被一個年輕人站在路中央攔住了,司機隻得緊急刹車。
車一停下來,年輕人就跑到駕駛室窗戶邊。這時楊戈才看清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王誌達。同時路兩旁竄出三四個年輕人,將車子圍了起來。其中一個年輕人“啪”地丟進一隻被車輪壓得一團模糊的小雞。
“你壓死了一隻雞就想逃?”窗戶邊的王誌達指著司機的鼻子大聲地斥責道,“你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今天你要不講清楚,休想走過敖山村。”
楊戈正納悶王誌達為什麼要這樣做時,突然看到了雷純不知什麼時候也坐上了這輛車,而且還坐在駕駛室裏,心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司機繃著臉,不想說話。
“打,把他的車打爛再說。”有人嚷嚷著,用手使勁地在捶外麵的車殼。
王誌達將手伸進駕駛室,要扯司機的衣領,司機躲開了。
“你想找死?”王誌達咆哮著說。
“你們想幹什麼?”司機說。
“你還裝聾作啞?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王誌達指著躺在車廂內那隻毫無血色的小雞大聲吼道。
“這隻小雞本來就是你們有意丟在我的車輪下,被壓死了能怪我嗎?你們這樣做還講不講良心?”
“呸!跟你這種人講良心?你壓死了它,還賴是我們丟過去的?你說,誰看見了?誰可以作證?當心我告你誹謗罪!”
“那,你說要賠多少錢?”好漢不吃眼前虧,司機說話的態度一時軟下來。
“你會開車,就會賺錢。會賺錢,就會算錢。我報個數,你自已算一算。小雞是隻母雞,長大後能下很多很多的雞蛋,雞蛋又能孵很多很多的小雞,小雞又可長成很多很多的大母雞,如此代代循環,你說,它值多少錢?”
“照這樣說,我即使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呀。”司機冷笑著說。
“我沒說要你傾家蕩產賠。損了人家的東西就要賠,此乃天經地義的事。我們一不敲詐,二不搶劫。我們要你賠,名正言也順。要你賠償的價格也決不會高得離奇,但也要合情合理。你說,是吧?”
“那你說要多少錢?”
“多也不要,少也不行。就算我們兄弟幾人,煙一條,飯一頓。至於什麼誤工費、操心費、小雞的飼料費、營養費、將來的收益費,統統罷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我怎知你們的飯錢和煙錢是多少?”
“這個好說,給個整數,圖個吉利,就二百元吧。”
“你提出的賠償數字確實不高。不過,你要錢同樣也會算錢。那麼我也請你算一算。車子是包的,路麵是破的。月月要交公路局的養路費,城管局的場地租用費,工商管理局的座位管理費,稅務局的收入所得稅費,還有上交學區的承包費。三十個座位就算天天滿座,扣掉維修費、燃油費、折舊費、夥食費、工錢費,還不包括許多因意外故障、惡劣天氣等不可預見的損失費,一天來回兩次會共有收入多少?淡季的上座率百分之五十不到,能達到百分之百也就是春節那個月。老弟,像這樣,如果我不小心撞死隻小狗,一個月還能賺多少?撞死了小豬呢?小牛呢?要是撞傷了人,我豈不是就要喝西北風?我們開的是客車,不是金車,我們提在手上的是腦袋,而不是鈔票。”
“你是成心不想出錢?”
“滾。”隨著一聲大喊,司機突然發動車子。一個年輕人見狀,想到車頭前去堵車。
司機大聲道,“你隻要往車前一站,定叫你粉身碎骨,不信你試一下。”
說罷,突然加速往前開動起來。
正站在那兒的王誌達的身子不由向後一倒。王誌達眼疾手快地用雙手死死抓住車窗的邊沿,雙腳吊在半空中,身子蕩秋千似的飄動著,臉被司機的舉動嚇成了土色。
車子駛向長長的山坡,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王誌達的腳也挨到了踩板。一隻手死死地抓住窗戶的邊沿,一隻手悄悄伸向背後。
車子突然劇烈地左右晃蕩起來,車廂內響起一片驚叫聲。楊戈一看,王誌達手裏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司機胡亂地刺著。司機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盤,另一隻手在拚命推擋著王誌達揮來的小刀。
旁邊的雷純見狀,衝過去一把抓住王誌達那隻握著匕首的手,死死地往外壓。就在這時,司機揮起了拳頭,一連串地狠狠向王誌達搭在窗沿上的那隻手猛擊。
楊戈也衝了上來,然而他這時犯了難。如果幫著司機,王誌達隨時有可能掉下車廂,雖然上坡的車速不太快,但掉下去,天知道會不會送到車輪下。而不製止王誌達的行為,無疑會威脅著司機的性命,也威脅著全車人的安全。看看車後麵,其它那幾個年輕人在後麵發瘋似地窮追不舍,可以想象司機一但停車,後果很難預料。
正在雙方僵持著,車子駛過上坡路,到了又陡又滑的下坡路。突然,王誌達張開嘴朝雷純的手背狠狠地咬去。雷純大叫一聲。抽回手,手上的血流了出來。與此同時,王誌達用力將手中的匕首向司機揮過去,一刀刺在司機正在拿著方向盤的手。司機一聲慘叫,手上的鮮血湧了出來,驚慌失措連忙用另一隻手去擋第二刀,又被狠狠刺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