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特有的味道讓陸望舒脊背上的汗毛根根樹立,厚重金屬摩擦過地麵的聲音尖銳而刺耳,仿佛能穿透耳膜直達大腦深處。
“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區。”聽眾不知是誰輕呼了一聲。
大夏龍雀,三尺九寸,環首刀形,銘其背曰:古之利器。此刀未開刃,傷的不是皮肉,動的卻是筋骨。凡人被大夏龍雀一擊,一條命就去了大半,此生再無康複可能。眼下,陸望舒卻要受這大夏龍雀的三擊,擺明了連全屍都保不住。
陸望舒也是認得這大夏龍雀的,看到那帶著銅鏽的寬刀朝著自己拍來的時候,雙目竟緩緩地閉了起來,一朵若有似無的梨渦綻放在唇邊。眾人甚至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那大夏龍雀分明就要擊中陸望舒了,可轉眼間卻“哐當”一聲,跌落在地,原本帶著的寒光也一並失去了,變作一把精致古樸卻毫無靈氣的普通兵刃。
風掌櫃麵若寒冰,嗓音因為氣憤而變得顫抖:“好!好!好!果真英雄出少年!引氣外泄,再吸收這神兵之中的靈氣,不得了!當真是不得了!隻怕你是有命拿,沒命享!”
這大夏龍雀原是夏朝古物,常年作為陪葬祭品置放於墓穴之中,幾千年下來,至陰之氣早已經完全滲入其中了。這便是它能不傷人皮肉卻動人筋骨的緣由,這至陰之氣碰到人體的陽氣,形成一股互相抵抗和牽引的力量,可區區數十年陽壽的陽氣又怎麼能與上千年積攢下來的陰氣相比呢,自然會傷到痛不欲生。可剛剛的一番鞭刑硬生生的將陸望舒體內的陽氣泄出去了十之五六,這大夏龍雀靠近的一瞬間,陸望舒就脈門全開,將其中的至陰之氣盡量多的引導到自己體內,運行一個小周天後,封藏於五髒六腑之中。這古物沒了滋養的根源,瞬間就變作了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死物了。
但封藏於陸望舒五髒六腑的陰氣能量巨大,若不是修為到家,這五髒六腑很快就會受到陰氣的侵蝕,從鮮活到失去生命力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而已。
“望舒!”林知夏再也忍不住了,疾步將陸望舒護在身後:“風掌櫃的,望舒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相信他的為人!”
“哼!知夏,你相信他?你才認識了他幾天?他性格是圓是扁,他背景是否清白,他師從何處,這些,你可都知道?身為唐樓九侍,竟然能如此輕信於人!大掌櫃的,你家小七爺可是要多多當心了!”風掌櫃見林知夏為陸望舒求情,心中火氣更大,重重一拍桌子,朝著陸望舒冷笑道,“五刑被你僥幸過了二刑,我看你有沒有本事能躲過接下來的三刑!”
“我尊您一聲風掌櫃,可說到底,也不是嫌命長拿出來給您糟踐的,”因為陽氣太弱而體力消耗過快的陸望舒虛晃一下,扶住了旁邊的桌角,慢慢地挺直了身體,“該罰的我自認已經受下了,隻是接下來的,就沒有平白無故要我站在這裏挨打的了!”
話音未落,陸望舒口中念念有詞,九朵赤焰同時出現,一團金芒中,伴著“嘎”的一聲,飛出一隻金色赤烏!
林西陸記得這赤烏,當年為了接鏡,陸望舒和沈紹青那一戰中,這赤烏讓沈紹青好好的吃了一次癟。這幾年的時光,陸望舒已然將這召喚之術練的爐火純青了,再也不用像當年那樣一朵一朵的去湊那赤焰了。
又是“嘎”的一聲,劃破了林西陸的回憶,巨大的熱浪將廳中的人都熏的汗流浹背,而那赤烏攻擊的主要對象,正是風掌櫃的那卷羊皮手卷。赤烏噴出的光芒被廳中門窗上的玻璃稍一反射,就輕易的燃起了火點。
“呲啦”一聲,一股燒焦了的味道就騰空而起!
風掌櫃眼睜睜的看著那羊皮卷被困在了火圈之中,可自己確被那赤烏盯的死死的,隻要自己稍微一動,一團滾燙的金芒就朝著自己而來,雖傷不到自己,卻也讓他寸步難行。
“陸望舒,若是你今日敢毀我法器,我定叫你死無全屍!”風掌櫃本來就幹瘦的頸間青筋凸起,看上去很是可怖。
“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都生活在平城,何必鬧到這個地步呢?望舒,你若是肯聽大掌櫃的一句勸,此刻收手,你擅闖唐樓的事情,唐樓絕不追究!”其實大掌櫃隻要一出手,就能解了風掌櫃被圍困住的處境,可他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不願意插手其中。他看的明白,這風掌櫃就是從骨子裏討厭陸望舒,此刻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這風老平時雖然固執,但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少年如此厭惡,這其中必定事出有因。而這少年,年紀雖小,但修為和魄力都不是尋常修行者可及的,從他身上就可以推斷他師父的功夫,若是真的硬碰硬,兩敗俱傷豈不是給外頭那些虎視眈眈的妖物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