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除卻店小二,並無其他人,在這略帶寒意的春日顯得異常的冷清。
“嗯,先給我們上些食物。”老者在其中一名年輕人的攙扶下挑了張椅子坐下,微微搖晃的椅子讓老者不由得瞥了小二一眼。
小二像是明白那老者眼神之意,笑道:“客官別見怪,我們掌櫃的說了,咱們這是小地方,也賺不到什麼錢,沒錢修理,能將就的就湊合著將就了。”
老者一行人有些愕然,卻一一入座沒再多說什麼。
片刻後,小二端了食物上桌後退開。
“居然遇上這種天氣,真是倒黴了。”小二離開後,其中一個青年抱怨道。
“先休息一宿,明日再上路也不遲。”比之青年的抱怨,老者顯得淡定了許多。
“也不知少主何時才回——”
又一青年話未說完便聽那老者怒斥道:“阿勇,別在外頭亂說話。”
這種殘破不堪的小客棧看似無害卻也藏不住什麼秘密,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他們的計劃定會受到影響。
幾個年輕人聞言麵麵相覷,不敢再多說話,都安靜地用餐。
客棧二樓的一間房中,靠在門邊看著下方客人的白衣女子一手執筆,在手中的冊子上書寫著什麼。房內一名背對著她的紅衣女子沉聲問道:“可是尋常的過路者?”
“雖是我們大毓口音,可衣上的打結方式卻是夙國遺留下來的,想來是曾經的夙國遺孤。”白衣女子答道,“探子回報,夙國遺孤似乎想複國。長歌,你有什麼打算?”
紅衣女子轉過身來,確是當日帶著鐵軍衛眾人在燕京與琳琅一行人分道揚鑣的長歌。
“若夙國人有心複國,於我們而言也不失是個機會。”長歌嘴角輕勾,道,“且不說夙國,尚國的使團不日便會路過此地,多年未見儀柳公主,我倒真有些期待了。”
“長歌,若都攪和到了一起,怕也占不到幾分便宜吧?”白衣女子有些許擔憂。
長歌聞言冷笑道:“暮衣,如今殿下並無爭勝之心,若沒有這些人攪和,又怎能逼得出她來?”
白衣女子許暮衣輕輕歎了口氣,道:“與你相識多年,我也知你這性子是改不了了。不過長歌,切記要適可而止。你也不希望日後殿下怨恨你,不是嗎?”
許暮衣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父親與祖父都曾在朝為官。永樂三十二年的一場政亂中,她家被滿門抄斬,若非怡和公主出手相救,她也活不到現在。永樂三十八年的大亂之後,她便離開了燕京來到這塞外。
既是謀天下,自然不能放過其他國家的一些消息。這地方地處三國交界,雖有些許荒蕪,卻是各國商旅必經之地。這些年她在塞外苦守著這間破舊的小客棧,圖的就是過往商旅帶來的一些小道消息。
長歌斂了笑意,抿唇不語。
許暮衣想起了方才樓下那幾人的談話,猜測道:“從樓下那些人的話來看,他們主子似乎不在身邊。自殿下八歲那年夙國被我們大毓吞並之後,夙國最年幼的皇子似乎並未死在那場宮亂之中,這些人口中的少主,說的極有可能是那小皇子。”
“這事我會派人去查的。”長歌無心再和她說話,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暮衣,我累了。”
認識長歌十多年,長歌的性子她自然也摸了個七八分,她既是不願再談,自己再多說什麼都是枉然。許暮衣瞥了她一眼,走出了房間,並帶上了門。她盯著那扇簡陋的木門許久,忽然想起了從前的時光。
那時,單純而又美好的她,她們。
耳邊依稀聽得到外頭的風聲,許暮衣閉了閉眼,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
安逸了好些年,該來的,總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