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下麵有什麼呢?諸侯的下麵有大夫,這些大夫不是一般的平民,大夫是國君同一個家族的人。老國君死了,一般情況下,實行嫡長子繼承製,繼承國君位置的是正妻所生的第一個兒子。其他的幾個兒子,第二、第三、第四個兒子怎麼辦呢?這些人就變成了大夫。所以這些大夫跟國君之間的關係很特別,從某種意義上講,大夫的地位是通過血緣而來的,跟現在國君可能沒有關係,所以大夫也不一定會聽國君的,這就是當時政治上的一些基本情況。
魯國的情況更加特別,為什麼魯國的情況更特別呢?因為魯國的國君更沒有權力。講到這一點,我們可能要從魯國的第十五任國君姬允說起。姬允死後被稱之為魯桓公,即威武的國君,他有四個兒子。長子姬同是嫡長子,他就繼承了國君之位,這就是魯莊公。魯桓公的第二個兒子、第三個兒子、第四個兒子,就隻能擔任政府的高級官員,做大夫了。因為姬允死後被尊稱為桓公,所以,他的三個兒子老二,老三、老四被稱之為三桓。
三桓的後代都改姓了,為什麼?因為國君一姓單傳,子孫太多,如果都是一個姓,全國所有的貴族都變成了一個姓,熙熙攘攘,擠來擠去,分辨起來太困難了。所以立下了一個規矩,除了國君,其他兒子都要改姓。魯桓公第二個兒子的後裔就改姓了仲孫,後來稱為孟孫或者是孟,第三個兒子的後裔改稱為叔孫,第四個兒子的後代改稱為季孫。所以三桓就是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
這三個大的家族輪流執掌政權,從國君手中奪取到政權和廣大土地的所有權,並在自己的封地上建築都城,世代相傳,遂開始魯國著名的達四百年之久的三桓政治。魯國的國君反而被冷落在一旁,沒有什麼權力。
這三家裏,權力最大的是當時季氏的家長季孫意如,諡號平子,所以,史稱季平子。孔子和季平子的關係,也是很有意思的。我們前麵講過,孔子十七歲的時候,季平子大宴天下的士,孔子跑去赴宴,被季平子的家臣陽貨拒之門外,這是他和季平子第一次打交道。二十歲的時候,孔子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季氏的手下,做委吏和乘田這兩個小官。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孔子已經從季氏那辭職單幹辦私學了。所以,他敢於發表對於季氏以及魯國三桓的批評意見了。在《論語》裏,我們可以看到孔子對季氏批評比較多的,其中有一條就是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論語·八佾》)
三桓在家裏舉行祭祖儀式的時候,要擺很多禮器和祭器。結束以後,在撤去祭品和禮器的時候,一般人是要唱歌的。周天子在祭祀祖先的時候,唱什麼歌呢?就唱《雍》,《雍》裏麵有這麼兩句唱詞:“相維辟公,天子穆穆”,這兩句翻譯過來就是各路諸侯來助祭,天子莊嚴又肅穆。這兩句放在周天子祭奠大禮上非常合適,可是三桓隻是大夫,他們在家裏麵祭祀祖先的時候,也唱這樣的歌,你不覺得很滑稽嗎?天子在哪裏,諸侯又在哪裏啊?難道他是天子嗎?這種行為是一種嚴重的越禮行為,因此,孔子對於三桓這樣的做法非常反感,給予嚴厲的批評。
還有比這更嚴重的,在魯昭公二十五年,也就是孔子三十五歲這一年,魯國發生了一件讓孔子非常憤怒又非常悲哀的大事。
這一年魯昭公要祭祖,祭祖的時候要跳舞。按照《周禮》的規定,不同的級別,跳舞的規模也是有區別的。天子是八佾,就是八行八列,六十四人的隊列。諸侯是六佾,四十八個人的隊列。大夫再降兩個,四佾,三十二人的隊列。
可是在這一年,魯昭公要祭祖,到了要跳舞的時候,他把樂隊招來一看,隻剩下十六個人了,隻能組成二佾,一個堂堂的諸侯,應該有六佾的樂隊,現在隻剩下二佾的樂隊了,四十八個人隻剩下十六個人了,另外的三十二個人哪去了呢?這個時候,三桓的家裏也在祭祖,季平子竟然把魯昭公的宮室樂隊調去了四佾,他自己家裏麵本來有四佾,一湊,變成了八佾了。
這種行為做得太過分了,一個大夫在自己的家裏麵祭祖的時候,竟然用天子之禮,不光如此,還讓魯昭公的祭祖大典沒法完成,把魯昭公降為士了,隻有二佾了,這個事情就做得太過分了。所以,孔子講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話。
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論語·八佾》)
季平子竟然在自己家裏用八佾的樂隊,這種事情他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這種事情如果還能容忍的話,天下還有什麼不能容忍呢?孔子生氣也不過是罵一罵。這個時候,最生氣的還不是孔子,應該是魯昭公。魯昭公沒有麵子啊,一個堂堂的諸侯,祭祖的時候,大典完不成,隻剩下二佾,還有四佾給自己手下的大夫調走了,這讓魯昭公在魯國怎麼做國君啊?不用說怎麼做國君了,連做人也做不了。
所以,魯昭公這一次真的是惱羞成怒,於是他就帶著軍隊去攻打季平子。這次攻打結果怎麼樣?季平子會不會束手就擒呢?這一場衝突的結果對於孔子又有哪些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