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三十而立(下)(3 / 3)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論語·顏淵》)

過了幾天,齊景公又問孔子:你覺得我們齊國的政治應該從哪個地方著手啊?孔子說:你應該節省用度。齊景公也很高興。實際上,孔子講,“政在節財”是批評齊景公不節儉。

他日又複問政於孔子,孔子曰:“政在節財。”景公說。(《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後來到了晚年,他對齊景公有一句評價話。

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論語·季氏》)

齊景公這個人生活很奢靡,他自己有四千匹馬,可見他其他方麵的生活是多麼鋪張浪費了。但是孔子馬上接著說,他有四千匹馬,可是到他死的時候,沒有一個老百姓說他的好話,找不到有什麼美德來稱頌他,這是孔子對齊景公的評價。所以孔子讓齊景公“政在節財”,也是對他提出一個警告,暗示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齊景公有一個優點,別人罵他,他反而很高興。他準備把齊國的一塊田地封給孔子。這可不簡單了,我們知道,孔子從他的八世祖木金父那,就丟掉了自己的封地。如果在齊國得到一塊封地,孔子就重振家風了。

可是,齊國的老牌政治家晏嬰阻止了齊景公。晏嬰並不是說孔子不好,他是說,孔子的思想不好。他告誡齊景公說,這些儒者能言善辯不能用法度來規範。高傲自大自以為是,不能任用他們來教育百姓。崇尚喪禮盡情致哀,破費財產厚葬死人,不可將這形成習俗。四處遊說乞求借貸,不可以此治理國家。自從聖君賢相相繼去世,周朝王室衰落以後,禮樂殘缺有很長時間了。如今孔子盛裝打扮,繁瑣地規定尊卑上下的禮儀、舉手投足的節度,連續幾代不能窮盡其中的學問,從幼到老不能學完他的禮樂。國君打算用這一套來改造齊國的習俗,恐怕不是引導小民的好辦法。

將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產厚葬,不可以為俗。遊說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有間。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

(《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講的這一套,和今天的現實政治已經嚴重脫節了。你用他那套,不能夠引導人民走上正道,也不能夠治理好國家。我們知道,孔子很尊敬晏子。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論語·公冶長》)

晏子,名嬰,字仲。死後諡號為“平”,故稱他“晏平仲”。孔子說晏平仲善於同別人交往,相處越久,別人越尊敬他。久而使人敬之,是真有值得尊敬的美德了。

晏子是個賢明的大臣,也很有思想。晏子個子很矮,孔子個子很高。這一高一矮的兩個政治家,高的尊敬矮的,矮的不喜歡高的,這也是命吧?晏子是齊國老臣,很有影響力,他的反對對孔子很不利。齊景公當然聽晏子的話,所以齊景公也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需要留意的是,孔子說的這句話中對晏子的稱呼是諡號,可見是晏子死後孔子說的。孔子不因為晏子反對過他,就否定他,這是孔子的美德。

此後齊景公雖然恭敬地接見孔子,但不再問有關禮的事。有一天齊景公跟孔子講,你在我們齊國,我很敬重你,但是,要讓我像魯國國君對待季氏那樣高的規格,我做不到。我把你放在比季氏低一點,比孟氏高一點的地位對待你。

後景公敬見孔子,不問其禮。異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史記·孔子世家》)

實際上,即使是這樣,這個地位和規格還是太高,季氏獨攬魯國大權,孟孫氏也是三桓之一,季孟之間的地位多高啊!這個地位可能都高過晏子了。你一個外來戶,在一個國家沒有立功,一下子得到這麼高的位置,肯定會受人記恨的。所以齊景公這樣的做法,不但不是在愛孔子,實際上是害孔子,他的做法引起了齊國大夫的記恨。

接下來就出現了大事,齊國大夫想謀害孔子,到底是怎麼個害法?我們不太清楚。但是,孔子聽到這個事情以後,隻好離開齊國,回到魯國。

齊大夫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離開齊國的時候,走得非常急,可能是因為形勢危急,也有可能是孔子對齊國非常厭倦。他走得很急,按照孟子的說法是,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孟子·萬章下》)

米已經淘好下鍋了,不等米做好、吃過飯再走,而是把下鍋的米從水裏撈起來,淋幹,帶上趕緊走,回到了魯國。這個時候,孔子三十七歲。三十七歲的孔子回到魯國,他又將有什麼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