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天命之年(上)(3 / 3)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論語·子罕》)

還有一次,孔子甚至遭到了弟子的陷害,孔子有一個弟子叫公伯寮,公伯寮後來被人稱為聖門蟊螣,蟊螣就是害蟲,就是聖門裏麵也有害蟲。孔子有三千多個弟子,七十二個賢者,但是也有一個沒有教好的,就是公伯寮。公伯寮在季康子的麵前說子路的壞話,我們知道孔子晚年回到魯國,孔子自己不做官了,可是孔子的兩個弟子子路和冉求都在季氏的手下做官。孔子也通過他們來實現他的一些政治主張。

公伯寮在季氏麵前說子路壞話,這當然會影響到子路,也影響到孔子。作為同門師兄,他不該這麼做,作為孔門的弟子,那就更不應該了。

所以有一個叫子服景伯的魯國大夫,對此打抱不平,對孔子說:現在季康子已經聽從了公伯寮的話,他已經被公伯寮迷惑了。但是,我還有一個辦法,憑我的力量,我可以把公伯寮殺了,把他的屍體擺到大街上示眾。可見公伯寮做的確實太不像話,連旁觀者都已經氣憤不平,甚至要把他殺了。孔子怎麼說的呢?孔子說:我的道,如果能夠得到實現,那是天命,如果不能得以實現,那也是天命。公伯寮能夠影響天命嗎?他的這一句話,實際上有這樣一層意思,既然人有天命,人在人生旅途中所碰到的一切,無非都是天命,公伯寮何嚐不也是我命中注定要碰上的呢?既然他是我命中注定要碰上的,我又何必怨恨他呢?他也是我命運的一部分啊。所以,不用殺他,不用管他,我們接受吧,這就是命。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誌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論語·憲問》)

我們看看,按照孔子的這個說法,天命觀不光讓我們有敬畏心,不光讓我們有進取心,還能夠讓我們有一顆寬容心啊。因為有了天命觀以後,我們更通達,我們更寬容,我們能夠善待一切,甚至能夠善待自己的對手。

孔子的天命觀使得他的人生總有一種使命感,也正是這種使命感使得孔子能從容看待貧富、凶吉、禍福,並且孔子還認識到並執著於自己更偉大的使命,這就是仁。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論語·裏仁》)

孔子說財富和權貴,這是人們所想要的,但不用正當的方法去獲得,君子是不會安處其中的。窮困和卑賤,這是人們所厭惡的,不用正當的方法去擺脫,君子是不躲避的。君子離開了仁德,怎樣去成就他的美名呢?君子是連吃一頓飯的工夫也不能違背仁的。在最緊迫的時刻也必須與仁德同在,在流離困頓的時候也必須與仁德同在。

君子有倉卒急迫之時,有流離困頓之時,但君子既然承擔了安頓天下的使命,他就必須永遠與“仁”同在。

這也是知天命。我的道德使命曆史使命是“仁”,走在這條道路上,造次也好,顛沛也罷,我敢一意孤行,我有勇氣一意孤行!孔子就是這種有傑出的人格的偉大人物,義無反顧,奮然前行!

在《論語》的最後一章,孔子講了三句話。

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論語·堯曰》)

《論語》的最後一章,算是總結性的話了吧。他說,不懂天命就不可能成為君子,不懂禮也不能立足於社會,不懂得分析辨別言論,你也就無法了解別人。什麼叫“知天命”呢?就是知天道,知自然,了解自己的使命。什麼叫“知禮”呢?就是知人道,知社會,知道社會的文化製度。什麼叫“知言”呢?就是知人物,識賢愚,知道該和什麼人打交道,不該和什麼人打交道。可以說,《論語》二十章五百多則,結束語這三句話是三大綱領,讓我們知道要做人必須處理好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的三大關係。這也是儒家學說的核心所在。

我們講到現在,講到了孔子的知天命。但是,有一個問題,難道孔子的天命之年仍然是在書齋裏度過嗎?難道他就這麼滿足於獨善其身,滿足於和弟子們在一起討論學問,而沒有想到利用世俗的政權去兼濟天下嗎?他自己可是說過一句話,叫“修己以安百姓”,你“修己”已經修得很好了,你何時去現實的政治中,顯露一下伸手、去安頓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