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第一百五十四章:招賢開館(1 / 2)

弦月初升,嬴稷尚未入睡,正在寢殿裏夜讀,厚厚的竹簡幾乎鋪滿了整個案幾。

他向來如此,不管宣太後與魏冉如何奪了他的權,掩了他的鋒芒,他卻從未放棄過自己,他日複一日的秉燭學習著,這一點讓王稽頗為欣賞。

人貴在恒心,他顯然不是天生的君主之才,可王稽相信,終有一日,他會憑借自己,打破羋氏一派的鉗製,照亮整個秦國。

“寡人太過專注,竟不知先生到訪!先生為何站在外麵,如何不進來?”嬴稷從書案中抬起頭來,正看到王稽站在殿外,頓時起身相迎。

因是夜晚,嬴稷並未像往常一般,著黑色的冠冕,而是一件簡單的白色單衣,這讓他整個人少了心機城府,多了一絲清雅之氣。

王稽緩步而入,笑道,“見王上如此用功,便想到秦國他日在王上手中的模樣,心中快慰,一時忘了入殿了。”

嬴稷並無喜色,他的眼中忽然便多了一絲悵惘,“秦國未來如何,會在誰的手中,都是未知之數。嬴稷鄙陋,以後還要仰仗先生。”

“對了,先生星夜入宮,可是有事要教寡人?”

王稽在殿下坐定,聞嬴稷詢問,微微欠身回應,“不敢言教,隻是忽然想到一事,便特意入宮與王上商量。”

“不知王上可知齊國創辦的稷下學宮麼?”王稽在齊多年,當年扮作“上仙”時,為了了解各國朝局動向以蒙蔽田地,還曾讓麻衣悄悄潛入稷下學宮過,在王稽心中,稷下學宮囊括天下名士,有大才者更是不計其數。

“如雷貫耳!”嬴稷眼中一亮,痛快回道,“寡人一直以為,如今齊國強大便與稷下學宮緊密相關。因稷下學宮乃官府主辦,由聲望高之人主持,創立之初,便吸引了各國大賢之士,儒、道、墨、法等諸子百家皆可在稷下學宮一抒己見、暢所欲言,一時間便創造了百家爭鳴之象,在彙聚賢才之時,齊國便有了充足的人才儲備,真理越辯越明之下,齊國也能針對本國國情找到可提出本國國策之人。這樣的齊國,如何能不強大?”

話至此處,他的眼神逐漸暗淡,終是喟然長歎,“可惜,秦國求賢憑的都是運氣,並無這般聲名遠播的學府,寡人即位至今,也未遇到一個合乎寡人心意的謀國之才。”

如今的秦國並非無才,但真心依附嬴稷、與羋氏一派毫無瓜葛的卻屈指可數,便是與嬴稷少時便交好的向壽,也是宣太後的娘家遠親,如今更成了魏冉的良婿。敵多我寡之下,難怪嬴稷會如此感懷了。

而這,也正是王稽著急入宮的理由。若想在與魏冉的較量中勝出,培植自己的親信是必不可少的,招賢自然也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王上與其如何感懷?為何不創立一個屬於秦國的稷下學宮?”

不同於王稽的激動,提到這一點,嬴稷格外冷靜,他道,“先生之言,寡人也曾設想過,隻是一來,山東六國皆以秦國為虎狼,又怎會如秦侍君?這二來,如今朝中樞紐皆被羋氏一派把持,即便寡人創下學宮,也是為他人做嫁衣,寡人實不願再為魏冉增添羽翼,便也隻是想想,從未提及此事。”

“寡人想著,待寡人親政之時,再招攬賢才、為國效忠不遲。”

王稽理解嬴稷心中所想,可她並不同意嬴稷所言。搖了搖頭,王稽回道,“王上此言差矣,王稽以為,此時創建,正是時候,且學宮先行,更可助王上取國。”

“自齊國田地即位以來,受其殘酷暴戾之政所懾,稷下學宮已日漸沒落,往來學子或以前往他國,或已偃旗息鼓,再無當年之盛景。而如今的秦國日漸強大,隻要秦國廣開言路,必可讓天下學子雲集響應,畢竟,當今之世,恰逢群雄逐鹿之時,有才之士都想助力一國,以期揚名天下。”

“至於王上所謂為羋氏一派做嫁衣一事,王稽以為也實屬多慮。遊學士子,多清高,輕似利,而慕虛名,不管秦國內部如何暗流湧動,在學子眼中,秦國仍是王上的秦國,王上以秦王之名,招賢納士,有大才者自當感秦王伯樂之恩,誠心效忠秦王,而非一國權臣。若是有人當真被魏冉收買,則此人也必是空有其表之徒,不足為賢。”

“當真?”王稽一席話,讓嬴稷頓時動搖起來。

王稽鄭重點頭,給予肯定的回應。

他在殿中來回走動了半晌,手指輕敲著下巴,似在用心思索。燭火搖曳,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就如他明暗不定的人生一般。

許久,他終是緩過神來,眼中仍是不確定的,“若則如此,此事事關重大,舅父必當知曉,你我用意想來他也不會不明白。先生以為,若此事當真於寡人有利,舅父可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