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第一百六十四章:木秀於林(2 / 2)

這話很有分量,卻並不像是田甲會說得出來的話,王稽將田甲讓座到對麵,神色鄭重,“王稽離開鹹陽之前,曾讓田甲大哥調查的事,如今可是有眉目了?”

田甲點了點頭,“屬下已調查清楚,趙稟之死,極有可能便是高陵君嬴悝所為。”

“據田甲所知,趙稟的死,並非因為心悸,而是被人毒死的。屬下曾到趙稟老家找尋其家人,據其家人說,趙稟在死前的頭一晚曾與一個叫‘李令’的大臣外出飲酒,屬下順藤摸瓜,又到兩人飲酒的河邊查了一番,卻在那河邊發現了少許雄黃酒。”

“若田甲所料不錯,李令正是在兩人興致正高之時,將趙稟的酒換成了雄黃酒,致趙稟中毒而死。可惜,趙稟已下葬,許多事已無法查證,屬下也隻能猜測了。”

雄黃酒屬陽性,乃驅陰辟邪之物,按當世說法,若塗在身上,塗抹於額頭,可躲避蚊蟲鬼神。少之服用雖可解毒,也於身體有損,若服之過量,則如同砒霜一般,可置人於死地。

“這李令與嬴悝有何幹係?”王稽又問道。

“李令過去乃高陵君的家臣,後來得高陵君舉薦,成了校尉,一直頗受高陵君信任,這也是屬下會懷疑到高陵君身上的原因。屬下雖識字不多,畢竟也曾在齊王身邊待過多年,深知這朝堂之上權力傾軋的可怕,屬下以為,高陵君之所以殺了趙稟,就是為了在鹹陽令這個位子上安插上自己的人。”

王稽點了點頭,頗為認同田甲所言,心中又將整件事在腦中過了一遍。

在秦國的這些大臣裏,王稽與嬴悝向來相交不多,若不是她為謁者,在鹹陽宮與嬴悝曾有過幾麵之緣,王稽與他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印象中,第一次聽到高陵君的名字還是在王稽初來秦國之時,彼時,因向慧將贏芾與嬴悝相交的事告知了向壽,贏芾還曾與向慧在深夜裏大吵了一番。

後來,嬴悝與贏芾為了佯裝不和,又以她為借口在鹹陽宮大打出手。據贏芾所說,當年季君之亂,支持贏壯、對抗嬴稷之人,除了他,還有這個嬴悝。

不同於贏芾的安於現狀、謹小慎微,看來這個嬴悝還是頗為活躍的。

“先生若想介入此事,屬下會再尋找一些確鑿的證據,以做日後扳倒高陵君之用。”田甲補充道。

王稽搖了搖頭,“不必,隻這些已足夠了,王稽非廷尉,無意介入審判。”公子悝乃宣太後之子,秦王之兄,王稽不過小小謀士,有何本事審判於他?她讓贏芾調查這些,不過是想深入了解朝堂之上的暗流而已。

嬴悝讓人殺了趙稟,而魏冉因趙稟之死與羋戎鬧翻,可見羋戎與嬴悝該是一派的,而這一派與魏冉卻並非一黨。

如此甚好,她還當真怕羋氏一派是一塊鐵板。

思索間,忽然想到一事,王稽忙走回屋中,從隨身的包袱裏取出一個木盒遞給田甲,對他道,“對了,還要勞煩田甲大哥將此物送到向壽將軍府上,這是向壽將軍生前想要送給向夫人的,他心知自己回不來,便請王稽待為轉交。再勞煩田甲大哥替王稽帶句話,讓向夫人節哀,務必保重身體,她還有孩子!”

那是她答應向壽的,她原本想好好同魏靈談一番,告訴她這世間曾有一男子,如此摯愛於她。若那男子活著,他定希望魏靈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她畢竟身體“抱恙”,未免惹人懷疑,隻能讓田甲代勞了。

“唯!”田甲回道,順手接過了木盒。

嬴稷是在次日來到王稽的宅子的,彼時暑熱正盛,王稽正在外麵歇涼,聞聽田甲的稟報,她趕緊躲回屋中,蓋好薄毯,還順手往自己的臉上灑了些水珠。

是以當嬴稷入屋時,便看到王稽羸弱不堪、滿麵虛汗的模樣。

“先生如何了?聽聞先生身體抱恙,寡人昨日便要來探望,哪知卻被母後叫住了,等寡人與母後說完了要事,已是深夜,倒不便來此了。”嬴稷焦急道,眼中關切是實實在在的。

王稽佯裝虛弱,勉強接著床榻撐起身子,她斜靠在榻上,對嬴稷道,“伊闕風大,想來是受了風寒。老禦醫說過,休養些時日便無妨了,王上勿憂。”王稽雖裝病,卻著實不敢將病情說得嚴重,若倒是嬴稷執意為她尋來醫者為她診治,一切便都露餡了。

聽到王稽的說法,嬴稷明顯鬆了口氣,他點頭道,“無事便好,待先生好了,寡人還要先生為寡人出謀劃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