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紅曾問過陳培源,他的玉佩放在哪裏。陳培源推說是在東洋留學的時候不慎丟掉了。但現在卻知道,原來他在年輕時將這玉佩送與他人。
馮嫂冷笑道:“這下,你總該信我了吧。”
林楚紅將匣子裏的信拿出來,未理睬馮嫂,便自行抽出一封來看。見那字跡,果然是陳培源的,不禁心又涼了半截。
馮嫂將她手中的信奪過來,放進匣子裏,嘿嘿笑道:“你看,我沒騙你吧。”
林楚紅盯著醉眼朦朧的馮嫂,又看了看窗外越來越黑的天,一瞬間轉了無數心思。這下,她總算明白上官瑞來找馮嫂的原因。像是馮嫂這張嘴,鐵定不知什麼時候跟人透露過自己跟陳培源的這段過往。當然,這些話聽在街坊四鄰裏,或許並不在意。因為大家早就對馮嫂的胡言亂語見怪不怪,以為她又在胡編亂造。但若是被上官瑞的耳目聽了去,那就大不一樣了。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心抓住陳培源小辮子的上官瑞,巴不得他有點什麼醜事,好讓自己大做文章,把他給打壓下去。這樣,上官瑞的秘書位子,就穩拿了。
“莫非,上官瑞今天就是派人來帶馮嫂走的?”林楚紅凝眉暗忖道。
馮嫂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抓著林楚紅的衣袖,嘿嘿笑道:“我們繼續喝。”
林楚紅任由她抓著自己到桌旁坐下來,主動給馮嫂的杯子再次斟滿酒,笑道:“這次多虧你提醒妹妹。妹妹感激姐姐的好意,這杯,是我敬姐姐的。”
說著,她也舉起自己的杯子。馮嫂笑嗬嗬地端起杯子,舌頭微微打卷兒:“這、這算什麼。既然你敬、敬的,我就喝。”
說著,她又將杯中酒喝了下去。
放下杯子之後,馮嫂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口齒不清地嘟嚕著:“可憐我當年、相信……了那個男人,吃了,他臨走送給我的所謂……安胎藥。那根本是墮胎的!我的孩子啊,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沒了!不是我爹娘不容我要孩子,而是他!他不要這個孩子!”
林楚紅聽了,也覺得微微心酸起來。但想到陳培源居然心腸歹毒至此,也有點毛骨悚然,暗忖道:“若不是為了生計,為了在這個亂世讓林家戲班好好生存下去,我才不嫁給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但也難為了馮嫂,大概還對陳培源舊情不忘,居然沒去陳園打鬧一番。若換作是我,即使不能將那大少奶奶的位子爭來,也必去討個說法,不能這樣輕易放過。”
馮嫂哭罷,又自行斟上酒,喝了起來。林楚紅凝眉思索,不知這事該如何處理。但她逼著自己靜下心來,這才又盤算道:“無論如何,陳培源還算待我不錯,林家戲班想要平安活命,也得靠陳家。嫁給他,還是能有不少好處。隻要坐上大少奶奶的位子,比我辛苦賣笑賣唱,天壤之別。因此,妨礙我的東西,最好現在就消除掉。”
說著,她又勸馮嫂喝了幾杯。這幾杯下去之後,馮嫂不省人事。林楚紅端詳著伏在桌子上的馮嫂,湊到她耳邊喊道:“馮嫂,馮嫂?”
連喊幾聲,並未聽到馮嫂回應。林楚紅的心跳赫然加快許多。此時,她立馬走到半掩的窗前,瞧了瞧窗外的大街。所幸現在掌燈時分早已過去,而天空無月無星,四下漆黑。林楚紅迅速地關上窗,又去門那裏檢查半晌,見門板早已牢牢安上,又上了門閂,這才放下心來,即刻衝進後廚,去到方才那塊青石板地下,把木匣子取出來。又發覺自己還沒有鑰匙,便又急急忙忙地回轉到屋裏,小心地撥開馮嫂的後衣領,想去拉那條拴著鑰匙的紅繩。
此時,馮嫂突地坐起來。林楚紅心猛地一揪,慌忙縮回手來,驚惶地看著馮嫂。豈料,馮嫂隻是醉眼朦朧地回過頭,抬手點著林楚紅,嘟嘟囔囔地說道:“去解手,茅房呢?”
林楚紅見不辨方向的馮嫂居然向後廚走去。她怕馮嫂發覺後廚地上的木匣子,慌忙間抓起桌上的酒壺,向馮嫂的後腦砸將去。
馮嫂未及慘叫,便伴著酒壺的碎裂,直直地倒在地上。
林楚紅撫著心口,驚魂甫定。不多會兒,馮嫂的後腦勺流出血來,細細地淌在地麵上。
林楚紅驚恐地瞧著那血,頓覺橫七豎八的血流,畫出一道詛咒的符咒,對著她冷冷地咧開無牙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