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寸進尺(2 / 3)

如是過了半晌,朝顧蒼嵐稟報的人是一波複一波,可火把映照下,顧蒼嵐的臉色卻越來越差,又過得片刻,便連稟報的人也沒了,顧蒼嵐朝眾人喝罵幾句,隨即轉過身,二次踏進小樓。

溫酒於窗前佇立不動,直待顧蒼嵐蹬蹬蹬腳步臨近,才轉身見禮道:“大公子有何指教?”

顧蒼嵐沉著臉道:“院中史驍波等人是如何死的?凶手你可曾瞧見?”

溫酒笑道:“弟子還以為大公子明察秋毫,早已知道了,既是不知,何不早些來問?平白耽誤這許多時間。”

顧蒼嵐一雙三角眼陡然瞥來,眸中冷光凜冽,如兩柄利劍,直刺溫酒,但見溫酒笑容溫和,渾然不覺,隻得冷哼一聲,道:“徒逞口舌之輩,還不趕緊……”

孰料話未講完,樓外陡然傳來一聲慘叫,顧蒼嵐神色一變,下刻身形一晃,忽往溫酒衝來,溫酒隻覺疾風撲麵,右手五指霎時間連動三次,每動一次,身周即有一道黑影蕩漾,竟比夜色還濃,顧蒼嵐一聲輕噫,往他身旁掃去一眼,隨即身形猛地一折,讓過溫酒,攜青光縷縷,躍窗而去。

溫酒見狀,五指捏訣,卻不撤式,而是轉身望向窗外,隻見眨眼之間,院子裏已亂成一團,四麵八方的黑暗裏,不時躥出一條水桶粗的水柱,直來直往,迅疾之極,院中弟子稍有不慎,即骨折身毀,其中有那身附金芒的弟子,一看便是精修金係,卻說七係法術中,金係最是擅長強化,以堅固與鋒銳著稱,傳說修至精深處,於身可金身不壞,萬法不侵,於器可開天辟地,莫可匹敵,這些弟子雖遠沒修到此境,但隻論肉身,起碼要比修煉其他六係的弟子強上許多,可此時卻也如紙糊一般,但凡被水柱波及,皆是非死即殘。

耳聽著慘呼一盛,溫酒又移過目光,隻見金芒之外,尚有青、藍、紫、赤、黃五色紛紜,明明滅滅,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有配合默契的師兄弟,然麵對神出鬼沒兼有碎金裂石之能的水柱,卻不能稍擋片刻,以此看來,那早先來護衛院子的一行六人,即便是史驍波尚且完好,曹俊反應迅速,也應當沒有多大用處。

如是又有數道水柱貫穿而過,院子裏的弟子竟已死傷大半,聽著慘呼又由盛轉衰,將有全滅之象,驀地裏從院子西側傳來一聲怒喝:“宵小之輩,給我出來!”語聲未落,猛見青光大盛,波及有小半個院子。

青光亮起一刹,旋又縮小,宛如一張青色薄紙,迅速裹成一顆圓球,而圓球正中,赫然困著一個半大小子,頭頂葫蘆罐,項帶葫蘆葉,身著青褂短褲,赤腳騰空而立,不是殺死史曉波一行六人的小娃娃又能是誰?

此時院中尚能站立的弟子已寥寥無幾,眼見敵人被捉,卻難以歡欣,倒是待看清捉住的是個小娃娃,不禁相顧一怔,不敢置信。

一陣腳步傳來,顧蒼嵐從院子西側急步走出,姍姍來遲,原來他躍出小樓以後,眼見水柱忽而東來,忽而南去,方位變幻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而待他循源追去,別說敵人,連個影子都早已沒了,如此耽擱幾回,隨行而來的弟子死傷慘重,顧蒼嵐心急如焚,卻也別無他法,隻能強自耐著性子,藏於院子西側的茅房裏,準備起一個高階法術。

那法術名曰風鎖連環,乃是風係七階法術,也合該顧蒼嵐運氣,精修的恰巧是風係,要知風係法術本就勝在無孔不入,一視同仁,追尋敵蹤這種事真是再適合不過,即便這七階法術對顧蒼嵐來說頗感吃力,但術成之時,卻是效果拔群,頓覺方圓數裏內,風吹草動,盡在掌握,那敵人跑得再快,終究也是惘然。

如今敵人被困,顧蒼嵐不必再擔心有人打擾其施法,便從茅房中走出,待行到青光麵前,眼見困在裏麵的竟是個孩童,也是暗自詫異,麵上卻神色一冷,喝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夜闖我南筇行凶鬧事?”

“事”字一出,青光中忽然嗡嗡作響,旁邊距離稍近的幾棵草葉霎時變得彎彎曲曲,仿佛這片空氣正被一股巨力擠壓。

顧蒼嵐一臉寒霜地望著那孩童,可片刻後,卻雙眉一軒,陡然變色,原來他喝問同時,也已動用法術,對那孩童施以酷刑,不料孩童一張小臉上竟是古井不波,便連眼皮都沒顫一下。

顧蒼嵐瞧著孩童那一雙較之常人大上兩倍還有餘的眼睛,明明黑白分明,霎時好看,卻陡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直往上冒,渾身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地倒退半步。

值此之際,異峰突起,那孩童像是被顧蒼嵐這一舉動驚動,猛地張開小嘴,吐出一道指頭粗細的水柱,水柱遇風即長,迅速變粗,從其口中到青光之外,短短不到半尺距離,就已變得水桶一般,隱隱然挾電裹雷,聲勢駭人。

這一下變起倉促,顧蒼嵐本以為敵人被困,心神難免鬆懈,哪能料到此等突變,再想反應時已然不及,隻得雙眼一閉,暗呼道:“吾命休矣!”

孰料念頭未落,耳旁忽然傳來一聲輕語,似還帶著揶揄笑意:“大公子,可要記得我這救命之恩!”隨即隻覺左腰處傳來一股柔勁,渾身一輕,如騰雲駕霧般甩向一旁。

這一甩看似柔和,卻不料後勁十足,顧蒼嵐落地後,騰騰騰又向右橫移三步,竟仍舊不夠,身子猛地一歪,撲在地上,捧著花草爛泥滑出一丈來遠,這才算止住。

暴雨澆灌下,院中早已一片泥濘,顧蒼嵐這一撲,又是於生死邊緣繞了個來回,如何還能記得以靈力隔絕雨水,是以便如那圈裏的肥豬,沾了一身汙穢。

顧蒼嵐一陣咳嗽,吐出口中泥水,回首望去,隻見沒了自己維持法術,青光已然散去,但不知何時,那裏卻多出數條黑影,虛如無物,卻又濃逾黑夜。

顧蒼嵐先前躍窗而出之際,靈機一動,本欲順手解決了溫酒,可溫酒身側卻陡然出現一團黑影,森森若鬼影,極為瘮人,顧蒼嵐當時心憂院中弟子,眼見這黑影神秘莫測,一時捉摸不透,便又當機立斷,直接閃身躍出了窗外,此後雖戰況慘烈,但真要算起來,距離前事也才不過須臾之間,顧蒼嵐自然記得清楚,所以此刻再看見這數條黑影,一眼便認了出來,不由恍然大悟,原來是溫酒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