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寸進尺(3 / 3)

顧蒼嵐從地上爬起來,神色間尚存著險些身死得倉惶,左右環顧,卻不見溫酒身影,不由大為疑惑,這時餘光中忽覺有異,慌忙轉過頭去,正瞧見那孩童從黑影中衝出,化為一道青影,迅疾如風,詭秘如妖,眨眼間,便隱在夜色中,消失不見了。

顧蒼嵐驟逢生死,正是心情激蕩之際,眼見那青影消失,不禁大驚失色,生怕周遭哪裏突然噴出一道水柱,傷到自己,但隻這轉念間,院門不遠處忽然蕩起幾縷黑影,隨即青影一閃,由虛化實,竟又重新顯出那孩童身形。

隻見黑影宛如藤蔓,絲絲縷縷地纏在孩童身上,其中更有一團最為濃厚的黑霧,堵在孩童嘴上,令其不得張口,孩童隻得撐腿擺手,不斷掙紮,單瞧這動作,可算是焦急萬分,但再看他臉上,卻是毫無表情,宛若隻空殼木偶,叫人毛骨悚然。

院中殘存的數名弟子與顧蒼嵐正目瞪口呆地望著那裏,陡然間,卻聽身後小樓響起一聲悶哼,夾雜著痛楚,隨即傳來溫酒氣急敗壞地叫喊聲:“都愣著做什麼?我拖不了多久!”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捏訣施法,霎時間,數道光芒亮起,先後轟在孩童身上,其中又以顧蒼嵐的法術威力最為強勁,隻見一道月牙般的青光倏忽飛去,凜冽如刀,正斬在孩童脖頸。

劈劈啪啪一陣轟鳴,光芒散盡,數聲驚呼突然響起,卻是那孩童兀自神氣活現地掙紮不休,全身上下,哪看得見分毫傷痕?

眾人驚駭莫名,一時僵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該繼續施法術攻擊,便連顧蒼嵐也隱隱露出怯意,正當此時,身後小樓中忽又傳出一聲悶哼,顧蒼嵐等人均是心下一凜,數人連忙望向小樓,餘者則死死盯住孩童,生怕下一刻那些黑影便消散無蹤,放跑了這強悍而又詭譎的小娃娃。

孰料——

砰!

一聲巨響。

那小娃娃前一刻還在撐臂蹬腳,下一刻便倏然爆炸了,變化之迅速之突兀,令人猝不及防,而更讓人猝不及防的,則是其炸後不見血肉內髒,隻見朵朵粉紅色的愛心逆雨而上,晶瑩輕盈,仿佛不會破的泡沫。

雨聲靡靡,夜迷離。

啊!!!

陡然一聲慘叫,女人的慘叫,仿佛來自天邊,又仿佛傳自靈魂。

院子裏,諸位幸存者齊齊一個激靈,隨後好久好久,都是各個僵立,瞠目結舌,忘了救援,忘了求援,忘了慶幸,忘了高興,隻宛如腦殼被重錘撞了個結實,欲辨卻不能辨地極力分辨——自己究竟是身在現實,還是魂遊夢境……

……

……

雨未斷,歌悄去,漫山遍野火龍密布,忙忙碌碌。

山陰小院,樓中三層。

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的顧蒼嵐坐在凳上,臉色還有些驚魂未定得蒼白,但在他對麵,溫酒倚靠在窗閣前,臉色卻是比他還要差上幾分。

“那小……小娃娃是你殺的?”

“自然是我殺的。”

“你怎會有這般修為?師承何人?為何要拜在我南筇門下?”

“哪般修為?殺個小娃娃也要給自己弄個半死的修為?師承何人?我倒想有個一派掌門做師父,您願意相讓嗎?為何要拜在南筇門下?大公子,您是在說笑嗎?自然是為了這南山第一仙門——南筇派的修仙資源,還能為何?”

“你……呼,你別想蒙混過關,那小娃娃連我都……你當我是傻子嗎?”

“弟子可沒當……咳咳咳,嘶,可沒當您是傻子,是您自己把自己當傻子,您沒看見那小娃娃怎麼死的?還有那些弟子,明明死無全屍,現在怎麼又回歸完整了?”

“我……你,你精修的可是魂係?”

“嗬,大公子真是慧眼如炬。”

“嘶——難道……難道……不可能,普天之下,何曾聽說過……唔,嗯,難道是鬼域那……”

院子陡然傳來一聲慘呼,摻雜著旁人勸慰地低語,顧蒼嵐借此一頓,抬頭望向病懨懨的溫酒,話鋒一轉,冷言道:“說吧,你不惜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想要什麼?”

溫酒捂著胸口又咳又笑,道:“大公子快人快語,弟子也就不忸怩作態了,弟子想要攬過追查此事的活計。”

顧蒼嵐一怔,道:“此事?”

溫酒點頭道:“此事。”

顧蒼嵐蹙起眉,驚疑不定地問道:“你有這麼好心?”

溫酒笑道:“何為好心?若是於山門有利便是好心,那我攬過此事確是好心,若是為爭權奪利,為我自己前途計,那便隻是私心。”

顧蒼嵐又是一怔,心底忽然有些欣賞起這個年輕人,不過這欣賞也隻是一閃而逝,下刻已不屑道:“小小年紀,野心不小,也不怕衝得太快,磕破了頭!”

溫酒笑道;“多謝大公子關心。”

顧蒼嵐冷哼一聲,道:“此事我還需稟報掌門……”

溫酒一抬胳膊,卻不料扯動到哪裏,忽然扭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又連連咳嗽許久,這才喘息道:“大公子先別急,弟子還沒說完,其實經過方才一戰,大公子應該能想到,即便弟子不攬下此事,這後續追查也必然要落在弟子頭上,畢竟精修魂係者甚為稀少,這南筇,估計也就弟子一人而已,弟子之所以主動攬過此事,一是身為本門弟子,盡忠職守乃是本分,二是想要借此機會,獲取更多權能,俗話說奇貨可居,弟子現下就是這奇貨,所以要得多一點,想必掌門也應當能理解……”

顧蒼嵐嗤地一笑,打斷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追查與打鬥不同,不是光會一些法術就行了,也得有腦子才行!”

溫酒一挑眉毛,接道:“對啊!大公子真知灼見,所言甚是,弟子別得不行,偏偏腦子比旁人要靈光一些,所以您與掌門稟報時,能否加上一條,在弟子追查此事期間……授予弟子便宜行事之權。”

砰!

凳子忽然被甩倒在一旁,隻聽一聲怒喝自樓內遠遠蕩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