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溫酒打斷道：“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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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腳附近已經落滿了煙灰和煙頭，不大的木房內雲霧繚繞，如果不去呼吸的話，真恍如仙境一般。
木桌對麵，陰影中。
隻能看見輪廓的男人搖了搖手中的筆，理著思緒道：“四號來南山，唯一的目的就是那些材料，他選擇扶植南筇，自己隱居幕後，然後以作生意來獲取材料，正正當當，才能長長久久，難怪這麼多年也無人察覺。
逍遙夢是換取材料的關鍵，那些材料是人魔所需的關鍵，所以對於能源源不斷換取材料的逍遙夢，四號必然極為重視，真正重視的東西，不是藏在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隱秘的地方，就一定是放在隨時可以看得到摸得著的地方，而螢火草鮮為人知，不是因為螢火穀的位置隱秘，是因為這東西對於修士來說毫無用處，既然隱秘這一條是不可能了，那麼四號必然要處於一個隨時能夠監視它的地方。
南筇外門弟子中，有一項任務便是采集螢火草，所以偽裝成外門弟子算是一個選擇，但由於外門弟子經常要輪換去做其他任務，所以偽裝成外門弟子又不能算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此外四號也可以讓顧緄任命一個專門看管螢火穀的位置，由四號親自來擔任其職，但以四號的行事作風來看，這是個甘於寂寞，謹小慎微的人，不會輕易將自己放在明處，所以順其自然最好，恰好，那個人稱駝子的李來寶成了‘自然’，四號便順其‘自然’成了守夜人，一個長期能夠監視螢火穀，又不會處在明處的選擇，最好的選擇。
你那麼想要知道十號的消息，必然不會讓四號如此重要的線索有絲毫逃跑的機會，必然要確定了他的所在，然後在萬全的準備下，甕中捉鱉，所以你掌握到逍遙夢的線索後，順藤摸瓜，又發現了螢火草的作用，從而肯定四號長期在螢火穀附近，這才敢在螢火穀周圍擺下‘九極縛魔陣’，並且還要選在采集螢火草的夜間發動攻擊，以求萬全……嗯，我說得對嗎？”
浮光燈，木桌前。
被照得纖毫畢現的溫酒雙眼放空，任由煙頭掛著長長的煙灰，直到這一聲詢問響起，才猛然驚醒，伴著被抖落的煙灰，道：“啊？啊，對，是這樣。”
對麵稍一沉默，道：“不對嗎？難道你也沒有把握？是因為我們就快要來了，所以才抓住這唯一比胡亂猜測稍微靠譜一點的線索，孤注一擲嗎？”
“嗯？嗯，對，這才是我的真實想法，唉，真是瞞不住你。”溫酒想抽口煙，卻忽然發現手上隻剩一截煙屁股了，急忙甩掉，隨即從盒子裏倒出最後一根，彈指，點燃，麻木地抽了一口。
陰影中的人仿佛沒注意到這些，轉過話題，道：“那麼四號的死呢，問題出現在麵具上？”
溫酒乖乖答道：“是。”
“從他讓你摘麵具開始，他的目的就是尋死，所以跟你說話也隻不過是拖延時間，既然是拖延時間……”陰影中傳來衣服摩擦的動靜，“你怎麼確定你得出的那些結論得準確性？”
溫酒不確定道：“自信？”
對麵傳來的呼吸聲依然平穩，絲毫不見動怒亦或急躁：“所以你是真得有某種能力，可以窺探他人心中所想？”
溫酒道：“我又不是神仙，有這種能力，還跟他廢什麼話？”
“那就是像四號說得，你在詐他？”男人滑動著筆杆，分析道：“東、西、南、中，你各說了一個流傳最盛也是當世最普遍的叫法，唯有北方，你不僅說了北海，還提到了戰盟，眾所周知，自聖戰以後，北海即是戰盟，戰盟即是北海，所以除了我們自稱戰盟以外，其他地界的人，多稱我們這裏為‘北盟’，四號當然是聖戰結束，戰盟創立以後才來的南山，所以他不會不明白個中情由，但你還是多此一舉地在北海後提到了戰盟，你是想借此確定什麼？還有後麵那些關於‘層次’地誇誇其談，你可不像是個多話的人，是想借此觀察什麼？他當時露出什麼破綻了嗎？”
溫酒皺皺眉，道：“這很重要？”
陰影中的男人道：“我隻是想從你的‘自信’中，提取一些信心出來給我。”
溫酒哦一聲，道：“如果問了以後，你還是選擇相信我，那麼問與不問有什麼意義？如果問了以後，你選擇不相信我，那豈不是更加沒有意義？”
陰影裏又傳來一陣衣服的摩擦聲，隻聽那人說道：“那麼四號明明稱呼十號為老幺，為何你卻跟我說，他們的人數不是十個？有什麼依據嗎？”
溫酒呲了呲牙，道：“你沒聽到我說什麼？這和你上一句問我的，本質上有區別？”
“沒有。”陰影裏傳來的聲音依然平淡，語氣也依然冷靜，“不僅是跟上一句沒有區別，跟之前所有的提問都沒有區別，但在這之前，你或多或少還會給我一個答案，為什麼到故事的最後，你卻連問都不願意讓我問了呢？”
溫酒盯著那片白光後的陰影，道：“你不知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溫酒吐了口氣，微微一頓，才道：“因為這涉及到我的一些隱秘。”
“原來如此。”男人握著筆，寫著什麼，“所以你確實擁有某種能力。”
溫酒兩隻鼻孔一邊噴著藍霧，一邊嘀咕道：“還不是都知道？”
陰影中的人卻奇道：“知道什麼？不是你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嗎？”
溫酒忽然將燃到一半的煙頭扔在地上，抬起腳，用腳尖碾了碾，道：“是是是，那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想問的？”
對麵略一沉默，其間似是抬起手腕看了看，這才說道：“時間是有些久了，也好，姑且先這樣吧，如果後續我們還有需要，隨時再聯係你。”
溫酒點點頭，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孰料就在這時，對麵的陰影中忽然又傳來聲音：“我想問個題外話，哦，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沒關係。”
“那敢情好，”溫酒本來微微停滯的起身動作順勢完成，然後邊往門口走去，邊背著身子擺了擺手，道：“幹脆就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