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嚴重的後果是,女真人徹底漢化以後,已經沒有了百年前崛起時候的血性,軍中遊惰,軍前怠慢,畏敵如虎。以至於他部下大部分是靠不住的契丹軍,漢軍部隊,還有東北的奚族、渤海族等雜胡組成的乣軍。這些人未必善戰,而且心思龐雜,難以信任。可是他的部下女真部隊太少,不用他們又能怎麼辦?
此次出兵霸州,又是一番大風波。尚書省嚴辭催促,皇帝詔旨急切,可是他手裏要錢沒錢,要糧沒糧,皇帝不差餓兵,部下不幹啊。好容易籌集到了8千石軍糧,可支持軍中20天食用。可是沒錢啊,大名路轉運使居然送來了80車交鈔!現在紙鈔比廢紙還不如,1萬貫紙鈔才能買一個燒餅,哪個兵也不要這些廢紙啊。
若不是他許以軍功,答應部下在霸州任意搶掠,又以軍法相威脅,這次出兵還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呢。現在的大金朝,這是怎麼了?蒲察七斤百思不得其解。他年輕那會兒做低級武官的時候,在漠北草原肆意馳騁搶掠,趕得韃靼人如犬羊一般。他才不信什麼韃靼人多麼厲害呢,現在倒好,到處流傳著歌謠:韃靼來,韃靼去,趕得官家沒去處!
恥辱啊!什麼韃靼人善戰無敵,分明是畏怯不敢戰的托詞。此次北上又讓人惱火,不過是小小州縣叛亂,中都大兵一到,那些拿著鋤頭的農民還不煙消雲散?非要讓自己率數萬大軍長驅數百裏湊這個熱鬧,靡費軍餉不說,宋人打過來怎麼辦?河南不要了?汴京不要了?
尚書省都是些什麼糊塗人啊。對衛紹王,他也是從心裏煩透了,國家就壞在這個昏君手裏,宣宗皇帝雖然奢靡不堪,但還算是英明。這衛紹王完顏永濟,就是一個純粹的糊塗蟲!
清州刺史和通判、司軍已經被蒙古人刺殺,至今無人接替。同知王璟率領會川縣令、縣丞,州裏的簽判、知法和幾個不入流的司吏、孔目前來會川港迎接大軍。詔旨蒲察七斤兼任行台尚書,對河北東路軍政民政有最高指揮權,就是他們的上官了。
王璟一見到蒲察七斤就搶步上前,滿臉苦笑的說道:“終於把蒲察大人盼來了,清州可就有救了,我代清州數十萬百姓謝過大人救援之恩。”說罷一揖到地,行了個大禮。
蒲察七斤一臉不屑的看著眼前這些州縣官員,一臉惶恐,狼狽不堪,哪裏像朝廷官員的樣子。霸州還在百裏之外呢,就嚇成這樣,指望他們這些進士出身的蠢貨安邦定國?那才真是瞎了眼了。他耐著性子說道:
“王大人不必多禮,我大軍一到賊寇必然灰飛煙滅。隻是我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需要有個紮營的所在,就煩勞諸位了。”
王璟心中冷笑,就憑你個粗蠢武人,能對付的了那些神出鬼沒的韃子?還灰飛煙滅?你就做夢吧,有你的苦頭吃呐。
麵上,他卻滿臉堆笑的說道:“那是自然。州裏已經在城西清理出一片空地,供大軍紮營。城中縉紳官員獻納了20口豬,50頭羊,交鈔5萬貫犒勞將士,還請將軍收下。”
蒲察七斤一擺手,回身命親衛接洽地方上的犒賞。然後說道:“罷了。我將士遠來勞苦,需要在清州休整2日再行進兵。我軍糧餉匱乏,都是為皇上辦差,這2日州裏還是要措置糧秣,讓前方將士無憂才是。”
王璟幾乎要哭出來了,他說道:“還是先進城再說吧,我已經把刺史府掃灑齊整,安頓大人和部下人等。另準備了一席薄酒,為大人洗塵。糧餉的事情,我們再慢慢商議。”
蒲察七斤隻好上馬,帶著500騎兵親軍隨王璟等一幹人進城。王璟策馬在蒲察七斤半個馬頭身後,喋喋不休的說道:
“自從開春以來,青黃不接,又遭了水災,州裏縣裏連賑濟糧都沒有。水還沒有退,韃子就來了,躲在暗處又燒又殺,連刺史大人都被殺。就連這會川碼頭都被炸過,碼頭上的糧倉也被燒毀。現在大軍能停靠碼頭,還是卑職調集民力臨時修繕的。
東路都轉運使剛剛被刺殺,路裏也無人調撥糧草。清州百姓苦啊,就連種子糧都匱乏。新任刺史到現在還無人接替,州裏早已人心惶惶,亂成一團了。這糧餉懇請大人寬限些時日,若是強行勒逼,再激起了民變我們都不好收場啊。”
蒲察七斤麵無表情的聽著,一聲不吭,前方的清州城,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呢?王璟的喋喋不休不出他所料。但是這個軟弱的家夥不值得信任,為什麼刺史死了,通判也死了,唯獨他活著?得盯緊這個王璟,誰知道他肚子裏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