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紅霞滿天,落日的餘暉映在無邊的華北大平原。禦河如帶,麥田如玉,灰蒙蒙的清州城巍然矗立,好一派壯美江山。
但是清州城內,卻是一片破敗淒慘景象。蒙古人大肆破壞,謠言滿天,人心惶惶。街上行人稀少,南市百商凋零,貨倉空空如也。街坊之間汙水橫流,垃圾遍地,無處下腳。蒼蠅滿天飛舞,到處都是蛆蟲,連糞商都不願進州城做生意,滿城臭烘烘的。白天,地痞無賴橫行街裏,逢人便搶。到了夜晚,則是盜賊的世界,成群結隊,公然入室搶奪行竊。
大軍的到來,接管了城防。盜賊倒是不見了,但是大兵們卻遊蕩在大街小巷,比地痞盜賊還惡。他們三五成群,砸開街坊大門,到商家大戶索要財物,調戲婦女,白吃白拿。
傍晚時分,軍士大多歸營,街上更加冷清。一個30多歲消瘦的漢子,從同知府一個側門悄悄走出來。先向四周窺視一番,見四周無人,才向南門大街快步走去。看樣子,是趕著城門關閉之前出城。
他不時回頭張望,提心吊膽。他是清州城怡泰商號的掌櫃許老四,經營布匹綢緞生意。但是他真正的老板,是中都城的劄八爾火者。這年頭貨比錢金貴,滿清州城也就隻有他能搞來貨物,而他得到這些貨物的代價,就是為劄八兒提供各種消息情報。於是店裏多了幾個孔武精明的夥計,鬼鬼祟祟,時而幾天不見蹤影,時而聚在一起低聲嘀咕。
今春以來,清州城裏亂成一團,州裏的官員大部被殺。同知王璟的一兒一女被特種兵掠到了信安,被逼無奈,王璟暗中投靠了蒙古。許老四就成了蒙古和王璟之間的聯絡員,他以送布匹貨物為名,進出王府很是方便。得到的消息情報,就傳遞給他的幾個夥計,至於夥計們把消息送到哪裏,他的情報造成了什麼後果,他一概不知。但是今天,他不知道的是,他後麵100步左右,始終有兩個黑衣漢子盯著他。
他順利的出了城門,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沿著到會川港的大路快步行走。道路以東不遠就是禦河河堤,河堤上下是連片的樹林,河堤西麵就是大片的農田。天漸漸黑了下來,月亮升起來了,許老四終於發現了後麵的尾巴,他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他緊緊攥了攥手裏的匕首,萬不得已隻能拚個你死我活。
兩個黑衣大漢越逼越近,許老四也越走越快,終於在月光下狂奔起來。後麵的黑衣人呼喝起來,緊緊追趕。黑衣人越追越近,離許老四後背隻有10步之遙了,許老四猛的回過身,拔出短刀惡狠狠的刺了過去。
兩條大漢獰笑著打落他的短刀,一人猛踢一腳把許老四踢到在地,另一個人把他的頭踩到泥地裏,罵道:“吃裏扒外的賊廝鳥!不讓你嚐嚐爺爺的手段,你真以為能跑出我家大人手掌心。”他一把提起許老四,左右開弓連抽了數十個大嘴巴,打的許老四滿嘴流血,吐出了幾顆牙。
突然,一支羽箭從樹林方向飛來,悄無聲息的直撲警戒的那個黑衣大漢。那漢子捂著咽喉叫不出來,鮮血和氣泡汩汩的從喉嚨裏冒出來,終於倒了下去。動手的那黑衣人一呆,鬆手把許老四扔到地下,還沒有拔出腰刀,樹林裏又飛出一支箭,直摜腦門,這人大叫一聲倒地身亡。
許老四死裏逃生,他像被抽幹了精力的狗一樣躺在地下,再也爬不起來了。疲憊,使他連恐懼都忘記了,他隻想這麼躺著,享受這泥地裏臭乎乎的清涼。腳步聲逐步走來,一步一步,終於來到他臉前,他甚至懶得抬頭看一眼是誰救了他。一個年輕的聲音惡狠狠的說道:
“蠢東西!後麵有尾巴都不知道,居然在這行裏活到今天,你的運氣真是好到極點。要不是主人想的周全,命我等在這裏接應你,你會壞了我們蒙古的大事!”他提起許老四,說道:“說!王璟跟你說了什麼?”
許老四軟的像灘泥一樣,他有氣無力的說道:“王璟說,蒲察七斤的大名兵在城西駐紮,會川碼頭有他們的2個百人隊,看守軍備物資。城裏金兵也不多,蒲察七斤隻帶了500騎兵親衛,200人駐在刺史府裏,其餘300人駐紮在陽春坊街道兩側的民房裏,百姓都讓他們趕出來了。大名軍在清州會休整兩天,籌集糧秣,他說他一粒米也不會給他們。”
那年輕人一鬆手,許老四又攤在地上。他一招手,從樹林裏走出那4個怡泰商號的夥計,他踢了踢地下的許老四說道:“因為這個蠢貨,清州不能再呆了,你們帶上他,連夜撤往大城。”
許老四說道:“我婆娘還在清州,她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