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根台目睹屠城之慘,內心也已經沒有了一絲憐憫,他正在逐漸變成一部真正的殺人機器。為了救上京城的百姓,他曾經不計生死孤身入城,可是現在的他,下令屠殺無辜眼睛都不眨,對生命他已經完全的漠視。他心中那個理想之國隻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已經從13歲的孩子變成了18歲的英武青年,先登破敵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數也數不清。但是那種萬馬軍中獨占鼇頭的喜悅,人中之雄的豪邁之氣卻越來越淡漠,他的情感越來越麻木,戰火硝煙摧毀了他堅強的神經。
在蒙軍節節勝利的成吉思汗十一年(1216年)春,發生了蒙古北部林中諸部的叛亂,接著又發生了花剌子模訛打剌城守將殺死蒙古商隊的事件。成吉思汗隻得暫緩攻略金國,回師漠北不爾罕山怯連河畔的大斡爾朵。同時任命劄八兒為黃河以北、鐵門關以南天下都達魯花赤,與諸將留守中都。又命木華黎繼續征戰遼河,消滅反叛,穩定中都的北翼。
到遼西錦州城木華黎帥府傳達成吉思汗旨意的使者,正是怯薛軍蘇勒哈爾。蘇勒哈爾公事辦完以後,就給巴根台帶來了一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悲慘消息:烏爾罕死了!
就在兩個月以前,忽速禿失圖草原發生了一場可怕的黑災。這是一種草原鼠疫病,在中原地帶稱為傷寒,在西方稱為黑死病。可怕的瘟疫奪走了一半人畜的性命,烏爾罕就死在這場瘟疫中。珠嵐老額吉埋葬了烏爾罕,也哭瞎了眼睛。
那日鬆聽到蘇勒哈爾的話,這個高大魁梧的巨人立即暈倒,小兀良哈台流下了淚水。巴根台渾身象冰一樣冷,他似乎一時喪失了意識,他的烏爾罕真的死了嗎?他的美麗忠貞勇敢的女人真的死了嗎?長生天啊,這是為什麼?!罪孽該死的,是他巴根台啊。
他登上錦州城外的筆架山,解開發辮,把腰帶搭在肩膀,雙手舉向蒼天,跪地向長生天祈求答案。他發出狼一樣的淒慘嗥叫,引得醫巫閭山上群狼嗥聲四起,徹夜不停,仿佛在傾聽巴根台內心的痛苦,仿佛在向他訴說千百年來的哀傷。
一連幾天,蒙古大將巴根台失蹤了,木華黎慌亂起來,下令全軍搜山尋找。那日鬆等特種兵早已經找了幾天了,茫茫大山中人跡罕至,哪裏去找一個人啊。好在兀良哈台的一對藏獒已經長成了巨獸,他們跟著這對藏獒在山中搜尋了2天,終於在一塊巨石上找到了巴根台,眼前的景象把這些淳樸的蒙古人驚呆了。
巴根台獨自坐在巨石上,滿身都是血,在他周圍有數百隻狼被他殺死了。顯然是他召喚群山中的狼,然後大開殺戒,肆意屠戮。春天蒙古人是不狩獵的,更不會獵殺懷孕的母獸,但是巴根台不管這些,他殺的狼屍綿延數裏,小狼孕狼無數,慘不忍睹。
那日鬆痛哭失聲,他一遍又一遍的喊道:“安達,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黑色暴力騰格裏偷走了你的靈魂,難道白色閃電騰格裏脅迫了你?難道是死去的哈爾巴拉附在了你的身上,找我們來尋仇麼?”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這場景太恐怖詭異了。巴根台仿佛剛剛才回過神來,空洞的眼睛望著那日鬆,他顫抖的說道:“我的好安達,我們是蒼狼的子孫,我用我們的血肉向長生天祈求,請他饒恕我,饒恕我的親人,我做錯了麼?”
史天安再也忍耐不住,哭道:“哥!咱們回家吧,咱回永清種地,咱們再也不受這個罪了。”
兀良哈台撲上來,死死的抱住巴根台,哭道:“阿爸,烏爾罕阿媽死了,你要這樣我可怎麼辦啊。”
巴根台抱住兀良哈台,雙手抖個不停。那日鬆看著他們,他明白了,他的巴根台安達已經精神崩潰了,他再也不是那個狼性少年了,不再是蒙古戰神了。嚴酷的戰爭,人性的扭曲,無盡的殺戮,命運的無常,沉重的責任終於摧垮了他的安達。
巴根台的意誌,曾經像山,像鐵,像永遠的貝加爾海,但是那都過去了,現在的巴根台安達,那日鬆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已經在精神瘋狂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