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堯說著思緒回到了第一天在船倉的那個晚上。後來便發起了高燒,本來不怎麼生病的身體卻突然生起病來,簡直可以用病來如山倒來形容。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甲板上的風有些大,華子捋了捋被風掀起的亂發,斜一眼角落裏盤腿坐著,完全忘了自己是個階下囚的楊堯。
“有點冷,你打算這麼吹一晚上的夜風嗎?”楊堯開口問,完全忽略了那一直頂在他腦門上的槍管。
“進去吧!”
進到船艙之後華子拿出槍看著他,然後讓其他三人出去找吃的。
那三個日本兵走後,楊堯反手一個擒拿,直接將華子逼到了牆根,十指相扣的瞬間他明顯看到了一種熟悉的眼神。
他又突然想起了董冰洋,於是明了的點頭,然後放開了她。在她耳邊低語一聲:“為什麼不跟我商量?放心,我等著你!”
“老實點!”華子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拿槍更用力的頂著他的腦袋。
那三個人回來了,拿著幾個餅子和兩壺水,說船上再沒有其它美味。
四個人各自吃著,忽視了楊堯的存在。
“華子女王,要不給他給點吃的?”其中一個年紀較小,大約十來歲的日本兵說。
“不能給,他吃飽了跑了怎麼辦?我們還沒有到達安全地帶。”華子立刻反對道。
然後其他人也就噤了聲。
不說還好,這一說,楊堯覺得莫名的呃,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心理作用。接下來的好幾天,楊堯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他吃的東西都是那個十多歲的孩子偷偷給的。雖然不多,但不至於餓死。
“小家夥,你為什麼要幫我?”有一次楊堯忍不住問。
“以前在故鄉的時候我差點被餓死,是一個中國人救了我。”
“所以你這是在報恩?”
“算是吧!我聽說過你的事跡,你如果能為我大日本帝國效力,我們將榮幸之至。”
“對不起,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如果你打的是招降的主義的話,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
從那天之後,小家夥給東西楊堯仍然接受,但是不再說話。就連華子來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到達湖南的時候華子覺得他們安全了,但帶著楊堯終究是個禍害。她同試圖殺過楊堯,但都沒有成功,最後隻能同手下商量,將他從車上推了下來。
楊堯被藍琳幾人救後便發燒了,燒的很嚴重。
迷迷糊糊中隱約覺得有人在給他喂藥,他甚至下意識的認為她就是明梓。所以開口要水。
……
等宸軒將水拿來的時候時候楊堯又暈過去了。
“藍姨,不行,必須找些退燒藥。”宸軒邊用冷毛巾敷額頭邊有些急切的說。
“等著我!”藍琳說著隨手拿了一件衣服準備出門。
“藍姨,你是準備啟動‘絕密’嗎?”高俊偉開口問。
“你知道我是誰?”藍琳緩緩地回頭,眼中能萃出冰來。
“其他我無法回答,但我可以告訴藍姨的是,我是‘彼岸’。”
藍琳的眼神在聽到“彼岸”的時候才漸漸回暖,點了點頭吐了一句“那丫頭有心了”,便出了門。
藍琳走後,宸軒埋頭邊為楊堯做冰敷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星辰姐真是冒險,她這是拿大半個地下黨在賭。”
“你真苛刻。”高俊偉懟一句,幾秒之後又說:“也是,小小年紀就身居高位,肯定不簡單。”
“我隻是臨危受命,現在我在想爸爸會不會很傷心。”宸軒歎息一聲道。
“時代如此,別想那麼多。”
“以前小的時候你最喜歡槍,如今如你所願了。”
“難道你不喜歡槍?我覺得男孩子百分之八九十都喜歡槍吧。”
“我曾經和蘭博討論過這個問題,他說要是在盛世,喜歡會是單純的愛好,會給人一種高雅的感覺。可是在這亂世,夾雜著太多的因素,會給人一種莫名的悲涼感。”
說到悲涼感,再想起一路從上海到重慶的大西遷,還有路上遇到的種種餓殍遍野、民不聊生、妻離子散、戰火紛飛的場景,兩個年輕人一度陷入沉思,久久無語。
宸軒映像最深刻的一次是出上海的時候。除了學校、醫院、工廠、各界大佬受到照顧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抱著孩子,背著行李,一步步挪出上海的。他們一家是沾了大哥的光,才會有卡車拉他們走。因為作為軍界大佬的舅爺爺說他是領導,得先保證手下所有家屬的安全才能考慮自己的家人。而他爸正在前線奮戰,等回電的時候他們已近離開上海五天了。回電內容隻有八個字:一切聽從明軒安排。
那個時候他望著懷裏熟睡的宇軒,第一次覺得莫名的難過。要說他們是孤兒吧,有一個爸,兩個媽,但是那時的他們不是孤兒卻勝似孤兒。一大群孩子,跟著剛滿20歲的哥哥,還有年邁的奶奶,一路隨著學校的大部隊朝著未知的旅途前行。大哥安慰他們說別擔心,二哥在重慶等他們,可是他的二哥還不到20歲,真的可以挑起整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