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無憾事,唯一好女人。——邵陽
台北又下雨了,雨水順著窗外的鐵欄杆流成了股。我所在的這裏,是台北防守最嚴密的監獄,可以說一旦進來了,能出去的幾率為零。
獄卒是我以前的親信,所以我在這裏過得還算不錯。他遞給我一支煙,有些惋惜的對我說為了個女人,不值得。
我卻笑了笑,有些感慨萬千。以前在外邊的時候好麵子,不肯承認。如今落到這不天地,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承認,我這輩子有權、有錢、有勢,所以我不好那些,我隻好女人。因為,恰恰那些東西是我好女人的物質保障。說通俗點就是我物質糧食充裕,精神糧食欠缺。
以前我玩女人,阿琳從不插手,也不管我的死活。我曾經問她,萬一我一個不小心牡丹花下死了怎麼辦。她卻說像我這種人,沒有心,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賠掉“江山”呢?
可是如今,卻應了那句話老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而讓我栽跟頭的那條河,恰恰又是那個讓我最放心的女人。
其實在藏南的時候我和凡宇都能抽到活命簽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想到,肯定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我們幾個是最後抽的,大概最後的簽紙就是她放進去的。除了她自己,剩下的都是活。
藏南的時候事情有很多疑點,我後來讓人查過,除掉英國人隻是順水推舟的借口罷了。那一次自毀式的行動,大概是為了掩埋真相,或者說是滅口。活下來的,大概都是不知真相的或者剛到,還沒弄清楚真相的。而藏南那個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埋藏了多少秘密,至今無人知曉。
自從凡宇和楊堯被抓,我便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知道“八號絕密檔案”的人,以這樣或者那樣的罪名全死了或者進來了,即使軍統特工也無法逃開這命運。
說句實在話,到今天為止,我接觸到的隻是皮毛,甚至是捕風捉影。什麼千年文物、絕密軍事布防圖、藏地寶藏、國運密文……,各種傳聞層出不窮。她作為中堅力量,先後兩次深入藏南腹地,以目前的形勢,再下去,她必死無疑。
那晚她到港口的時候是我送的,她到最後大概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也不知道所謂來自邵明博的那封信是我寫的。
做那件事情之前我想了很久,我這輩子風流荒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到了晚年還讓她陪著我受牢獄之災,我心裏過不去。
楊堯表麵上是為了凡宇賣了明梓,可是實際上我明白,他是永遠地斬斷了明梓來台灣的路。我沒有他聰明,但是我也想保護那個起初視我如糞土,後來卻為了愛我,視他人性命如糞土的人。
悅悅為了我死在了藏南,我不能再讓她也不明不白的走了。我也不能辜負了世人對我評價過的那句“平生無憾事,唯一好女人。”的話。
我聽凡宇說了,這些年她在南京過得很好,有幹兒子孝順,有姐妹相陪,比她之前過了的所有年月都過得舒坦、開心。
她這次見到我的時候給我說過一句讓我感動不已的話,她說:“我們在南京的家,屋後有塊園子,園子裏有一條小徑,彎彎曲曲的直通後山。每次我踩著那長滿青苔的石板,漫步在那小徑上的時候,我就想,它真像你陪著我走過的人生。彎曲卻又讓人對途中的景色回味不已。路上偶爾會碰到行人,就像路過你人生的那些野草,他們終究隻會是過客,陪著你走完整個人生的人卻隻有我。”
她是想陪我走完整個人生,但是我的人生不是曲徑通幽的美好去處,而是早已被人設好的囚籠。在那個籠子裏,誰也逃不開命運的枷鎖。
我戎馬半生,手裏的槍,從來都沒有殺過無辜的人。可是這一次,在碼頭,我殺了5個,那些人,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了大半輩子的兄弟。
到最後,居然沒有一個人反抗,我的副官奎棕南死的時候說了一句讓人難過不已的話,他說:“司令,我們來生還做兄弟,這一次,就讓兄弟們用鮮血鋪一條能讓嫂子安全到達對岸的路。”
原來,他們早都看透我了;原來,一直自作聰明的人隻有我自己;原來,我在演一場他們心甘情願做配的獨角戲。
唯獨一次做情種,還拿自己兄弟的命作陪,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邵陽,出來。”隨著一陣門鎖響,一聲大喝聲飄來。
提審我的人又來了,已經是接連五天了,罪名——投敵。
我想保我愛的人,但是想給我潑髒水,我不能接受。我身上的髒水,隻能我自己來潑。
“還不說嗎?”那人有些麵目猙獰的問我。
“你想讓我說什麼?殺人的事情嗎?你們特工組的藍色妖姬跑了,他們幾個連個女人都攔不住,那不是浪費黨國的糧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