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涼,重慶落了雪。很多年了,重慶不常下雪的。
我套了一件黑色的風衣,戴了帽子,揣了槍才出門。
我遠遠的跟著送葬隊,就像個飄在暗夜裏的幽靈,不知來處,沒有歸途,因為在黨國的檔案裏,早已抹去了我的名字,從我接到刺殺“八號”命令的時候就抹去了。地下黨也是,從知道“八號”犧牲的真正原因的時候我就被開除了,他們之所以今天還留著我的命,主要是因為我手裏的東西。
很久了,我已經沒有見過楊堯很久了,大家都說他死了,但是我不信,我想跟著看個究竟。
小哲一身素白孝衣,神情淒然,不像是在作假。但是她越是那樣,我就覺得越假,因為她能在我身邊作為守護者不動聲色的潛伏多年,那就說明她演戲的本事可以算是爐火純青。柳州一戰,突然失蹤了那麼多人,以我自身的嗅覺來講,事情絕對沒有表麵那麼簡單。
“唔!”在我胡思亂想的檔口,我被人擄到了角落裏,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明梓,是我。”阿琳在我耳邊低聲地說。
“你怎麼在這裏?”我有些差異,她不是該在送葬隊裏嗎?
“別裝了,我們都已經‘死了’。”她說著將“死了”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額,我似乎忘了,特情處那幫人的任務還是我下的,看來在暗處行走慣了,還真是——
“紫宸閣的規矩,抱歉啊。”我說。
“我說掌門,你是不是傻?幹嘛一個人偷偷跟著?混在隊伍裏不就得了?”她嫌棄地瞄著我。
“我就是想暗中看看楊堯那貨要裝死到什麼時候?”我幹幹地說。
“哎吆,還有您老不知道的事情呢?”她拍著我的肩,揶揄我。
“我剛從棺材裏爬出來好吧?”我有些幽怨道。
“怪我咯?”她聳肩道。
“我也剛接收這個爛攤子,你也知道,紫宸閣並沒有傳說那麼光鮮。明道的人幹什麼都可以越過我這個掌門的。”
“我這不給你遞折子來了嗎?看看。”她說著遞給我兩張紙,手寫的,工工整整的。雪落在上麵,暈開了,油墨暈染了一大片。我抬眸看一眼遠處,送葬隊的燈火星光點點,不覺自言自語一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果然高明。”
“咱們紫宸閣想除掉那些外國佬,當局又何嚐不想。”藍琳說著示意我跟過去。
“但是最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紫宸閣落在了我手裏。”我說著不覺歎了口氣。
“你也別怪上峰,他這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保你。”阿琳突然說。
“天大地大,卻無我的容身之所,這就是他所謂的保我?”我不覺埋怨一句。
“當局查的很嚴,你必須被除名才能以防萬一。”她又說。
“那你呢?‘八號’和‘檔案’都出現了,你覺得我‘絕密’還能藏多久?”
“你怕我賣了你?”她輕笑一聲,頓了頓又說,“明梓,你被除名了,即使我賣了你,也沒人相信,隻會說我藍色妖姬是條瘋狗,所以你目前是安全的。”
“今晚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辦,你找機會帶著他們先走。”我不想繼續以前的話題,於是說起了正事。
“清理門戶?”她調皮的笑了笑,然後又說:“我不會也在列吧?”
“你要是在列就不會站在這兒了。”我笑罵一聲,示意她趕緊走。
到了墓葬地點,我望一眼多出來的那個坑,歎息一聲,沒有辦法,我上位,不可能留著那些不聽我話的人,不然就會重蹈百年前的覆轍。
起風了,北風夾著雪渣子,割的人臉疼。我學著貓頭鷹的叫聲來了兩聲,整個墓地顯得更加陰森可怖,接著火光閃動,血腥味蔓延開來,整整持續了十分鍾,直到墓道口剩下最後一個火把,我才走過去。
“下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小哲朝著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