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羅帳床幔還時不時搖曳擺動,又時不時傳出竊竊私語。其中大部分都是些羞死人的膩歪話。什麼“我愛你,你愛我”,什麼“想你想的心都碎了”,什麼“以後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等等等等……真應了杜若桐那句:“天下還有比你們夫妻倆更肉麻更惡心人的嗎?”
放眼望去,還確實少有。
不過梁伊伊除了肉麻,更擅長的便是挑事兒。雙人遊戲玩累了,便趴在常遠兆肩膀上,用手指輕劃他的皮膚,口中有一句沒一句的找起茬來:“聽說,你在大漠還挺搶手的?是不是有很多姑娘朝你拋媚眼兒啊?”
常遠兆笑眼迷蒙,一邊用手撥弄她的頭發,一邊如是說道:“我又沒看她們,我哪知道?”
她滿意的抬頭望向他的臉,手指劃過他微啟的唇:“你還真會說話,機智的少年。”
他不禁啞然失笑:“還少年?我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你這個色女,是不是就喜歡少年?”
“哪兒的話?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個翩翩美少年,哪怕以後做了爺爺,頭發白了皮也皺了,在我看來都和現在一樣好看。”她沒皮沒臉的一頓甜言蜜語剛說完,就見他嘴角難以抑製的上揚,顯然很受用的樣子。隨即,她便皺起五官泛起了惡心:“嘔……”
他一翻身將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佯裝生氣的說:“又滿口胡言亂語的戲耍我……看來很久沒收拾你,你就越發沒正型了!”
一陣打鬧之後,床幔羅帳又是一番天搖地動……
雖然沒有手表沒有時鍾,可梁伊伊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此時此刻天都快亮了。她困的眼皮直打架,可常遠兆卻依舊興致勃勃的對她細數在大漠裏的見聞。她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對了,我差點忘了問你,蕭雋呢?怎麼沒見他跟你回來?不會出事了吧?”
常遠兆摟著她的脖子,下意識的對她頭發親了一口:“娘子放心,他沒事。我給他安排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隻是一時半會他不會回來。”
她聽到這裏,睡意消了一半:“什麼任務?可以告訴我嗎?”
他將臉埋在她頸脖間:“我慢慢跟你說,事情是這樣的……”
窗紗擋不住陽光的侵襲,將梁伊伊早早的喚醒。通過光線照進屋子的角度和亮度來判斷,此刻應該到了軍中點卯的時辰。
她咂了砸嘴,打算換個姿勢睡個回籠覺,卻赫然發現自己腿上還壓著另一個人的大長腿。某人不是應該到點上班了嗎?怎麼還在睡呢?
她輕輕搖醒他:“相公,該起了,要遲到了。”
他伸出大爪子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嘴裏還嘟嘟囔囔:“嗯……陪我再睡一會兒……”
“再不起,爹要打你棍子的!”她在他耳邊輕聲威脅道。
“不……不會的……”剛說完,他瞬間又進入沉睡狀態。
梁伊伊哭笑不得,心裏猜測他或許還以為自己身在大漠,無人管無人問。殊不知,就在此時此刻,軍中大營裏,元帥的位子上已經端坐著一個眼圈烏青,無精打采的“常元帥”了。原來天還未亮,田海便已經敲開了方知文的門,將興奮了半夜的他從被窩裏揪出來,喬裝打扮,塞進馬車送去了軍營。
望著眼前一個個血氣方剛的將士們,心裏回想起昨晚常遠兆的那句“你有別人所沒有的。”方知文才覺得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又過了幾個時辰,暖陽高照,梁伊伊蹲在床前不停的搖晃常遠兆:“該起了,都中午了。”
“起來!起來了!你這隻豬!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常遠兆艱難的眯著眼睛輕聲嘟囔道:“可是娘子……我天亮才睡啊……”關鍵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的如此香甜安逸。
可是一陣臊臭味忽然鑽進他的鼻子,他眼睛一睜,便見到眼前有毛絨絨白花花的一團不明物體,他下意識的用手將那團白毛從臉上打了下去:“這什麼東西這麼臭?”
什麼東西?波斯貓大屁股一隻!梁伊伊在一旁看的樂壞了:“雪球,哈哈哈,快出去吧,叔叔不歡迎你。”
幸福的日子總是千篇一律,卻總是讓人心甘情願樂此不疲的重複下去。晚上遲遲不睡,早上賴床,去軍營辦完了事便回來帶孩子,鬥貓,教妻子打雙節棍騎馬……常遠兆心裏的滿足和快樂無與倫比,他時常默默的祈禱上蒼,讓這樣的日子持續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如果能到他老,到他死,那該多好。
可他心裏清楚,這些永恒的平淡的幸福目前隻是他的奢望而已。他身上背負了太多他不得不承受的東西。對國家的職責,對三軍將士的職責,對這千千萬萬邊疆百姓的職責,以及他心裏死活都無法忽略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