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琅峫卻隻是淡淡一笑,麵上並無欣喜之色。
九陵王又道:“怎麼?這還不能讓琅峫王開心?對了,本王還聽說,這一次蘇夜涵傷得很重,就算不要他的小命,至少也得讓他呆在床上靜養幾個月,在休息調養個一年半載,如此一來,琅峫王便是報了當年雍州之仇……”
“九陵王說話是不是該注意一些?不是所有的話都適合現在說。”托和也臉上的毫不隱藏的怒意,冷冷開口道。
琅峫卻絲毫沒有動怒,一抬手製止了托和也,淡淡一笑,道:“九陵王所言甚是,本汗這一次總算是報了仇。所以接下來本汗要更加小心謹慎才是,可說不準哪一天蘇夜涵就會突然在本王麵前,來報這一箭之仇。”
說著,他瞥了一眼九陵王有些沉下去的眼神,又道:“本以為九陵王叫本汗前來,是有什麼重大之事,現在看來,九陵王是久不出戰,用不著擔心與銀甲軍交鋒之事,不免有些閑了。本王城中還有事情要處理,便不打擾。告辭。”
“你……”九陵王眼神一沉,眼看著琅峫邁著不急不忙的步子離去,卻又奈何不得他。
好半晌,他終於緩緩消去心頭的怒氣,緊緊握拳,沉聲道:“好你個阿史那琅峫!等你替本王收拾了銀甲軍,收拾了蘇夜涵,本王再將那茲洛城拿下,而後定會要你好看!管你什麼突厥大軍,什麼鐵麵將軍,本王統統不放在眼裏,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王不必動怒。”盧恒卻笑得深沉,幽幽歎道:“越是如此,便越是能說明眼下沒有任何人知道王的身份,這樣就更利於我們對付琅峫和蘇夜涵,隻要將這二人拿下,不管是中原還是邊塞都是王的囊中之物。”
聞言,九陵王連連點頭,道:“也罷,便讓他們多囂張一段時日,哈哈……”
夜雨瀟寒,一路由南向北,越是靠近遆州,那清寒的感覺便越濃重。
按著這個速度走下去,明日便可到達遆州。
杜遠站在窗前,將一隻手伸出窗外,半晌才收回,心中暗道,所幸這場雨也到了尾聲,現在隻剩淅淅瀝瀝一點,不複之前的瓢潑猖獗。
算一算,他離開京都差不多已經兩個月時間,他不由擔心衣凰,這孩子性情與尋常人家的閨秀不同,而今又有孕在身,他隻怕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是以,他這一路上,就算趕路再忙,也會經常捎信回京,一來告知她自己的行蹤與狀況,二來,也算是給她一個提醒——回頭看了看床頭靜靜放著的包袱,杜遠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衣凰讓他找的那幅圖他確是找到了,可是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欣喜,他隱約感覺到有一個很大的陰謀即將要被揭穿,而這個衣凰尋找已久、即將被揭開的真相,對衣凰而言,也絕非一件好事。
他不想讓她看到,卻又不能不讓她看到。
師父所言果然不假,這丫頭這一生的苦難,一半是命,一半是她自己一手釀造。她不願糊塗度日,事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有些真相,一旦揭開,就注定會傷害一些人,甚至是她自己。人活得越明白,就越辛苦,越勞累。而衣凰,便是做好的例子。
也罷,他既是阻攔不了她,便隻能成全她,盡自己所能保護好她。
就像當初她對蘇夜涵,即便明明知道查出真相之後,蘇夜涵也不會開心,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幫他。那些傷口看似已經結痂,可是裏麵的毒液不除,遲早有一天化膿生瘡,到時候還是一樣要重新揭開傷口,重新清洗,而且那個時候隻會更加嚴重……
嗬!想到這裏,杜遠竟不由得輕輕笑出聲來,他這大夫做得久了,怎的隨心想來的一個比方,也是治傷一說。
驀地,他笑容一滯,凝在嘴角。
有腳步聲靠近他的房間,來人有七人,身輕如燕,輕功很好,且不持冰刃……
他緩緩向後移動腳步,腳步聲在他的屋頂響起的時候,他驟然一個旋身,彈指打滅了屋裏的火燭,另一隻手則一把抓過床頭的包袱塞進懷裏,待他躍至窗外時,那件陪他一路走來的蓑衣已經披在身上。
屋頂上幾人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冷聲道:“追!”
一路泥水四濺,杜遠卻顧不得那麼多。
他不知道這些人是何人派來,又為何要追殺他,但他知道這些人定是衝著他身上或者他腦子裏的某樣東西而來,否則以這些人的武功,即便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他,也大可放箭取他性命。
可是他卻沒有,甚至,沒有一絲想要殺他的意思……
突然,他臉色一變,似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懷裏的包袱。
他杜遠一身與人和善,救人無數,向來隻有別人向他報恩一說,卻從未有過別人要追殺他。而今他剛剛去了南疆取了東西,就開始有人追殺他,莫不是,這幫人就是衝著他懷裏的這個包袱而來?
可是,尋常之人,莫說不知這幅畫是有關於何事,便是知道了也少有人能看懂,就算他能看懂,可這是皇後娘娘要的東西,又有幾人敢要?
如此說來,這些人的來曆就隻可能有一個——他身形突然踉蹌了一下,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正緊追不舍,一行七人成偃月狀直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