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琅璃跺了跺腳,道:“王,你別生氣嘛,剛才……”
“剛才可是這位姑娘給本汗添酒?”
“王!”琅璃一把拉過琅峫,擋在二人中間,道:“你不要怪罪這個姐姐,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要去的。”
琅峫有些哭笑不得,無奈道:“你帶她去那做什麼?”
“我……我帶她去看那些長得像狐狸的女人。”琅璃說著踮起腳尖,昂著頭道:“所以,如果王真的要罰,那就罰我一個人好了,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是嗎?”琅峫嘴角突然劃過一道詭異邪魅的笑容,話雖是對琅璃說的,眼神卻直直盯在衣凰身上,“我隻怕並非所有懲罰都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為什麼?”琅璃茫然地看了看琅峫,琅峫但笑不語,衣凰一伸手將琅璃拉倒自己身邊,道:“因為這個人是禽獸,禽獸會咬人。”
琅峫俊眉陡然一蹙,道:“你在說我壞話?”
眼看著他漸漸逼近,琅璃一把拉起衣凰就往外跑,邊跑邊喊道:“快跑啊,禽獸要來咬人啦……”
丟下琅峫一個人怔怔地站在營帳裏,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禽獸?我何時就變成了禽獸?”
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腳出了營帳,追著二人去了。
春夏交接之時,已是滿地翠綠,綠草如茵,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琅璃緊緊拉著衣凰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草地上,邊走邊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王有什麼好的,為什麼那麼多女人喜歡他?”
衣凰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走開去打水的琅峫,走出了突厥大營,他的身上倒是沒有了琅峫王的架子,尤其是對待琅璃時,態度出奇地和氣,任由琅璃使性子撒嬌,要吃果子他就去摘果子,要喝水他就去打水,衣凰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琅峫。
“喜歡一個人,跟他好壞根本沒有關係。”衣凰說著低頭看了琅璃一眼,借過月光可見她的小臉上滿是不解與不開心。
撇了撇嘴,琅璃道:“一個壞人,為什麼還會有人會喜歡他?”
衣凰笑道:“那要看他是對誰壞,怎麼個壞法。這世上再壞的人,也有他自己心疼、喜愛、在乎的人,他會為那個人做任何事,付出一切,在他在乎的那個人眼裏,他就不是壞人了。”
琅璃似懂非懂,問道:“那姐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衣凰幹脆答道:“有啊。”
琅璃頓然兩眼放光,問道:“他是誰啊?”
“他……”衣凰想了想道:“他有一張胖嘟嘟的小臉兒,有一雙肉肉的小手和小腳,還有一雙清澈碧眸,不開心的時候就會跟我哭鬧跟我撒嬌……”
她說著突然抬手指了指琅峫,道:“就像你對他一樣。”
“啊……”琅璃一臉的不情願,把臉拉得長長的,小聲嘀咕道:“我才不喜歡他,他是個壞人,是個會咬人的禽獸……”
聲音越來越低,後麵的話衣凰已經聽不到,隻聽她一個人碎碎念著,一直念到琅峫取水回來。
他把水壺遞到琅璃麵前,道:“給,你要的水,喝吧。”
不想琅璃一把推開琅峫的手,道:“才不要喝。”說罷抬腳跑開了。
“哎,又怎麼了?”琅峫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發脾氣的大小姐,不解地問衣凰道:“你們剛剛說了什麼?她這是怎麼了?”
衣凰神秘一笑,道:“這個你得親自問她才行。”
琅峫無奈地搖搖頭,恨恨道:“我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麻煩精?”嘴上雖這麼說著,腳已經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看著那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月下追逐奔跑,四下裏一片寧靜,隻有他們的嬉笑打鬧之聲,衣凰隻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安寧。
抬起頭,看向空中,她好像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如她一般正看著這空中圓月,心中所想,也如她一樣,是彼此。
玄凜,等我。
衣凰,我等你平安歸來。
往回走時,已然將近夜半時分。
琅璃許是玩得太累了,已經伏在琅峫的背上睡著了,衣凰取下琅峫給她的外套給琅璃披上,三人腳步輕緩,披星戴月而歸。
“我收留琅璃的時候,她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這一轉眼就已經十三歲了。”琅峫說著挑眉一笑,緩緩對衣凰道:“那時父王還在,我突厥的商隊路過琅璃的部落時被他們劫殺,父皇一怒之下命我和琅軒領兵前去滅了她的部落,那時候琅璃在外麵捉蝴蝶,穿得花花綠綠的,自己就像個蝴蝶。我知道她就是那個部落的,可是不知為何,我卻沒法對她下手。這個孩子她就像一份良知,我總覺得我若殺了她,有可能就是泯滅了自己的良知,我做不到。所以我便悄悄點了她的睡穴,將她藏匿起來,然後悄悄帶回了我的府中。我告訴她她的部落遷徙了,丟下了她,是我將她帶回來,為了掩人耳目,我給她改名琅璃,如此,便沒有熱懷疑。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被殺,好在她與別的孩子不同,並沒有終日吵鬧著要見她的父母,如此跟在我身邊,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時間,他都是這般如兄如父地照顧著她,她的父母是被阿史那氏所殺,他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免她今後的顛沛流離之苦。
衣凰下意識地看了琅璃一眼,又看了看琅峫,失笑道:“沒想到鐵麵將軍也有柔情的一麵,你待她定是寵溺有佳,否則她也不會在你麵前那麼放肆。”
琅峫無奈道:“我現在最恨的就是以前待她太好了,才把她養成這般刁鑽野蠻的脾氣。這丫頭從小就特別聰明,最擅長的就是喚蟲引蛇,你沒見那些女人一見她出現就如同見到惡魔一樣?在府中,她見誰不順眼,不是在人家碗裏放蟲子就是在人家床上放條蛇,府裏上下經常被她攪得人仰馬翻。”
衣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我瞧你與這琅璃就是一物降一物。”
琅峫也忍不住輕笑,表情雖無奈,可衣凰看得到他眼底滿滿的都是笑意。
豁然間,她覺得自己之前這些年根本就沒有認清琅峫。這世上即便是十惡不赦之人,也有良知、有他柔情的一麵,你看不到,隻是因為還沒有遇到那個能讓他心甘情願露出他的柔情、他的良知之人。
而這個叫琅璃的女孩,也許就是琅峫的良知所在。
這兩天突厥軍打探來的有關銀甲軍與大宣軍之間的戰況,琅峫顯然無心瞞她,悉數據實相告。大宣軍不敵銀甲軍節節敗退,從各處調來的援軍也未能支撐太久。
大宣本就是小國,與天朝和突厥大不同,根本不可能隨手一召就能召來十萬將士相助,之前他們在茲洛城與天朝軍對戰,損失就很慘重,而今兵馬嚴重不足,即便要臨時抓丁充數,也來不及了。
眼下大宣國內已是紛亂一片,百姓四下奔走逃亡,眼看著無涯嶺已經變成一座空城。
大宣王與阿於陵心中皆困惑,此一行從茲洛城回來,大宣軍的士氣與戰鬥力大不如前,一時卻又找不到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時間去找原因。
從芒種那一日開始,銀甲軍接連三日每天淩晨時分攻城,誓要拿下無涯嶺,城中守將已是身心俱疲,隻憑著最後一口氣撐著。
大宣王阿於藏鋒領著一隊人馬在城裏轉了一圈,竟是連一個人影都沒見著,目所及處,皆是殘垣斷壁、打壞的用具以及潰爛的食物。
“王……”迎麵,一名小兵邊跑邊喊著,阿於藏鋒一見心中依然明了,冷聲道:“他們又來了?”
“正是,而且這一次攻勢遠比前兩日還要凶猛,我們……我們根本擋不住……”
他話未說完,阿於藏鋒便一夾馬腹,直奔著城門而去。
阿於陵與賀璉皆站在城牆上,看著出城的將士一個個倒在銀甲軍的馬蹄之下,心中不由又急又惱。
身邊一小將焦急道:“聖王,照銀甲軍這般攻勢,我們很難撐得過今天,何不盡快離去?這無涯嶺不要也罷。”
“不可!”阿於陵怒道,“無涯嶺是我大宣東南方的屏障,若失了無涯嶺,則接下來一連數城皆難保,保不住這些,我大宣國便不複存在!”
“可是,聖王……”
話音未落,阿於陵手中長劍已經穿體而過,怒道:“誰人再敢提棄城,便是同等下場!”
“父王。”阿於藏鋒剛剛到城牆上便見那人倒下,擔憂地看了阿於陵一眼,道:“現在我們正是缺人之時,父王怎可殺他?”
阿於陵冷聲道:“勸我棄城者、降者,皆是叛逆!”
阿於藏鋒心中有怨氣,卻又不知從何發泄。眼看著自己的將士死傷無數,心中恨意越來越濃,轉身問賀璉道:“大人,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賀璉臉色深沉,道:“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我們的辦法他們皆有破解的法子。銀甲軍中,屬冉嶸和祈卯攻城作戰最有經驗,而夏長空則是章州夏家後人,夏家三代守衛章州,使章州有鐵牆章州之稱,換言之,現在不管我們用什麼方法,一來他們都能猜中,二來,他們都有破解的法子。若當真要與他們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阿於藏鋒眉峰一緊,“大人的意思是……”
賀璉一臉淡然,沉聲道:“敗局已定。”
一言出,阿於陵和阿於藏鋒皆緊緊皺起眉頭,相識良久,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賀璉又道:“也許從一開始就選擇錯了,我們隻要想辦法挑起天朝和突厥之間的戰爭,而後在一旁靜靜看著,便什麼事都不會有,而今既然讓蘇夜涵知道了這其中的秘密,知道了大宣和九陵朝的秘密,以他的做事風格就必然會一殺到底,以振國威。”
阿於藏鋒臉色沉冷,道:“已經發生的事情,大人就不必再提,不管怎麼說,這些都已經回不去。大人盡管說,接下來我們大宣生路何在?”
賀璉看了阿於陵一眼,道:“在你們父子手中。”
二人一愣,不解地看著他。賀璉繼續道:“敗局既已定,那就該想想怎樣將損傷減到最小。眼下,大宣國內百姓流離失所,死的死逃的逃,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你們可知從大宣出去的百姓投入天朝邊城,蘇夜涵是如何處置?”
“如何?”
“收。”
阿於藏鋒臉色一變,深深吸氣,道:“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現在我們大宣國的百姓已經不願再忠誠於自己的王,而是寧願相信別人,隻因為這個人能給他們帶來安定的生活。”
賀璉點點頭道:“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百姓要的隻是安寧的生活,那誰為君誰為王,與他們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們若是不想看到整個大宣國都變成像無涯嶺這樣,那就該想想放手了。如此,可以保住大宣國,保住這裏的百姓,又可保住你二人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聖王應該比誰都更懂這個道理。”
阿於陵驚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和鋒兒棄城而逃?”
“不是逃,是自保。”賀璉說著太息一聲,冷笑道:“而今我與你父子二人在同一條船上,隻有救得了你們我才能救自己。這裏就算日後歸天朝、歸突厥所有,但是百姓終究還是大宣的百姓,等這苦難一過,他們終究還是會記起大宣的好。再者,不管是天朝還是突厥最終拿下了大宣,另一方都絕不會坐視不理,不想分這一杯羹,於無形間便給他們下了一道坎兒。”
阿於藏鋒細細一想,隻覺所言有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留這一條命,不怕日後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想到此,他不由想阿於陵望去,見他麵上尚有一絲猶豫,便道:“父王,事不宜遲,我們越早拿主意,傷亡就越小。”
阿於陵站在城牆上,看著將士傷亡慘重,心中悲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驀地,他一把扯下一枚小旗狠狠扔在地上,長歎一聲,“罷了!便遂了他的願去!”
城外的大宣軍卻是不知城內的狀況,仍在拚死抵抗,他們想為大宣國做最後一搏。而身後城牆上的守兵卻已經陸陸續續散去。
不過一個時辰,城外的大宣軍便被斬殺殆盡,隻餘百十來人。
突然一道沉喝:“住手——”
回身看去,卻是冉嶸和祈卯策馬上前來,他這一喝,不僅銀甲軍住了手,那些大宣軍也停住了抵抗,恍然看著眼前數十萬大軍。
隻見冉嶸和祈卯定定地看了空無一人的城牆半晌,回身招了招手,紹元楊策馬上前來,問道:“二位將軍,何事?”
冉嶸不言,伸手指了指城牆。紹元楊隻看了一眼,臉色便陡然一變,下意識道:“人不見了!”
三人相視一眼,而後點點頭,隻見紹元楊對著身後的一眾未著盔甲的將士招招手,做了幾個簡單的手勢,立刻有一行二十來人上前來,連番躍身而起,後麵的人緊跟著而上,踩著下麵的人,向上躍起,上了城牆。
那幸存下來的百十名大宣軍見此情形,已然嚇白了臉,不由得丟下了手中兵刃,緩緩聚成一團。
片刻之後,隻聽“吱呀”一聲,無涯嶺城門大開!
半個時辰之後,銀甲軍全部開入城中,全城搜索。城內已無活著的將士,餘下之人非死即殘,慘不忍睹。
眼看著搜遍全城都不見一個人影,蘇夜涵等人不由漸漸沉了臉色。
“皇上,阿於陵和阿於藏鋒定是棄城逃了。”
眼下眾人齊聚一處,紛紛麵露疑色,蘇夜涵道:“大宣軍情況不對。”
冉嶸道:“皇上也感覺到了?”
繼而眾人相視一眼,顯然,他們都感覺到了,冉嶸道:“這幾日大宣軍軍陣渙散混亂,不知是不適應新的陣法,還是根本不知這陣該怎麼布,一上戰場便亂了套,像無頭蒼蠅,隻有挨打的份兒。”
蘇夜澤道:“沒錯,他們根本沒有一點在茲洛城外那時的氣勢,實在是怪異。莫不是,他們早就想好了要棄城,所以沒有心思打仗?”
蘇夜涵搖搖頭道:“不,這其中的蹊蹺不在將士,而在指揮布陣之人。”
眾人齊齊一怔,道:“賀璉?”
何子和邵寅策馬而來,稟道:“城中四下裏都已經搜遍了,按著大宣軍的人數來算,這一次隨阿於陵活著離開的大小姐約有千人,是他的親兵。”
“千人……”蘇夜涵輕輕念叨一聲,突然他似乎聞到一陣特殊的味道,順著那味道尋去,最終在一支樹幹上發現了被扯壞的衣服一角,而那香味便是從這上麵散發出來。
驀地,他挑起俊眉,嘴角勾出一記冷笑,道:“元楊,帶上七星軍隨朕走一趟。”
紹元楊問道:“去哪?”
“去找阿於父子和賀璉。”說罷他把手中衣角用力攥緊,向著香味兒飄來的方向看去。
冉嶸幾人詫異地相視一眼,蘇夜洵沉聲道:“追殺千人,無須皇上親自動手,為防有詐,便讓臣替皇上走這一趟。”
“正是,皇上……”
“無須。”蘇夜涵斷然回絕,輕笑道:“朕與衣凰約好了,三天時間,拿下無涯嶺,解決阿於父子和賀璉,而今正是第三日,朕要親自前去。”
眾人不由得愣了一愣,他何時與皇後娘娘見麵約了此事?皇後娘娘不是三天前就已經……
冉嶸幾人回神,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三天時間,不過轉瞬間。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他和衣凰不是天朝和突厥這般對立的關係,如果他們僅僅都隻是普通人,即便他們今生做不了夫妻,也一定會成為至交,畢竟那般心照不宣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
這三天,衣凰隻字未提解藥一事,隻是陪著琅璃耍鬧,陪著他談心,不談天下之事,不談朝國之爭,之談各自年幼時的往事、趣事、今生之憾事。
入夜之後的北疆,安寧沉寂。
琅峫靜靜坐在床邊的地上,手執一壺酒仰頭飲下,酒水灑了一身他卻渾然不覺。
唯一能感覺到的,之後仰頭閉眼的瞬間,心底驟然湧起的疼痛瘋狂地充斥在胸前,他知道,這一別之後,隻怕今生再無相見之時,便是相見,也隻會是仇敵。
下午,突厥軍營已經收到消息,無涯嶺城破。
蘇夜涵他做到了,果如預料之中。
便也意味著,接下來就是突厥和天朝之戰。
微微側身看了一眼榻上已安睡之人,側顏依舊美麗如初,卻可見她飽受苦難與折磨,琅峫感覺心疼又好笑。
她給了他什麼?
相伴,理解,坦誠,以及信任。
琅峫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再一次和衣凰坐在一起把酒言歡,一如多年前在並州城外的那晚,也是第九天晚上,他們仰頭飲酒,相談甚歡。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回歸當初。
可是,他們這些故事的人卻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看著熟睡中的衣凰,琅峫一陣無奈苦笑,一伸腿就碰到地上的酒壺,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他勉強爬起來坐到床邊,看著那張曾經折磨自己到死的麵容,心中暗暗苦笑。
“你放心,杜遠的毒已解,再無性命之憂。可是我救他,卻並不是為了他,我隻想殺他。但是他救了你,他傻傻的用自己的命去救你,所以我救他……”他說著沉沉一歎,笑了笑道:“他以為他用溶有莫邪之毒的血入藥就能救你,隻可惜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的血最多隻能壓製毒性卻不能清除,必須要用施毒之人的血才可以,換言之……這個世上隻有我能解你的毒……我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你束縛在我身邊,那樣,就算每天都要以血為你入藥,也不是問題……可是這些你卻並不在乎,你寧願忍受著毒性的折磨,也不遠在我身邊多待一天,你明知孕育便是無憂之毒反噬的絕佳之機,卻依舊毫不猶豫為他生兒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