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到初中,我的學習成績都很好。1978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我一們縣城一中的髙一(1)班(那時提倡的尖子班)。同時也被省城某重點中專學校錄取了。在縣城裏讀了一個月的髙中,母親從五嬸家借了20斤糧票。這時我清楚地意識到,我不能再讀高中了,盡管我也淸楚地知道,這個班裏的學生將來的去向多數都是重點大學。拿著中專錄取通知書,我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聯產承包的春風很快吹到我們那裏。母親在家裏種著屬於我們家的那幾畝地(就在我讀中專那年,姐姐出嫁了)。由於收成還行,母親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改善。
母親不認字,我給她寄的信多半是讓我與與給她念。輿舅家離我們家很近。按說我可以把寫給母親的信直接寄給舅舅,但是我沒有那樣做。我能夠想像得出母親收到我的來信時的喜悅。那時,這些信也成了母親的希望。
第一次放寒假,我用省下來的錢買了幾包高級香煙。回到家裏,母親用很凝重的語氣對我說:“孩子,你帶上香煙,到幾位叔叔大爺家裏去看看他們。”
我理解母親的心思。在我小的時候,他們曾給過我們家很多次無私的幫助。記得在我讀初一的時候,家裏的房子實在不能住了,北邊的牆用木棍撐著,裂縫有巴掌大那麼寬。在親鄰們的幫助下,母親決定重新蓋房子。母親從村子裏找來十幾個勞動力,整整幹了近10天,可他們卻沒有一個願意在我們家吃飯。他們回到家裏吃完午飯又從家裏過來幹活,沒有任何人有怨言。這就是鄉情,使我永遠也割舍不斷的鄉情。
後來,我和我愛人就是在這間房子裏結的婚。那天大家都很高興,惟獨母親流淚了。這20多年,她是怎樣的含辛茹苦,她承受著一個女人本來無法承受的壓力,在漆黑的布滿荊棘而又灑滿風雨的長夜裏,她堅強地走了過來。如今,看到兒子和媳婦都成了國家幹部了,這一天來得多麼不容易啊!那天夜裏,母親失眠了。
為了照顧自己的孫女,母親不得不告別那個生活了30多年的家來到城裏,和我們住到一起。20世紀90年代,我在單位很忙,經常有應酬,每天很晚才能回家。平日裏沒有多少時間和母親交流,晚上回來時經常能看到母親站在大門口(我們住在院內)。有一次,我竟然責怪母親:“天這麼冷,你站在這兒幹什麼?”母親說:“我沒事,就回去。”後來我才知道,母親每天都是在等我。隻有看到我安安全全地回到家,母親才能吃得好晚上的那頓飯。每每想到這些,我都有一種愧疚感。在母親心裏,孩子永遠是孩子,做兒子的哪裏能了解母親的那份心?
無論多美的語言,在母愛麵前,都顯得那樣的蒼白、那樣的黯淡。
兒子就是母親放飛的風箏,無論你飛得多高多遠,母親的目光都將永遠注視著你。
我深愛著我的母親。
願天下所有的母親平安、幸福!
放在高處的糖
我很小就沒有母親了。這是個很大的傷U,囂張地開在心裏最柔軟的部位,傷花怒放。有時感覺與母親的形象有關的絲絲縷縷就是蜜糖,而我是嗜甜的孩子。可這糖卻是放在高處的,仰望的時候,能依稀看到些模樣,有幻想,實際上卻不可企及。
去年的時候,遇到一個大四的男孩,是那種很有帶領氣質的朋友,叫做鐵,對我很是照顧縱容。有一次,是個櫻花漸次開放的傍晚,我在他身邊安靜地走著,就又忍不住,說:“你愛你的母親吧,能否和我談談她。”傾聽的耳朵就在那一刻打開,很虔誠。
他跟我說,他母親是美麗的,瓜子臉,白淨的皮膚,少許的皺紋;她喜歡花朵,喜歡幹淨,喜歡做很多很多可口的菜給他吃;她通常是微笑的,溫和不失風趣,偶爾會慍怒,比如他父親喝醉酒的時候。那晚,鐵被一種回憶之美縈繞,很動情。而我的心裏也有種柔情,將要破土的芽一樣,聳動著。話末的時候,我突然問他:“能否讓我見見你母親呢?”他一口答應了:“過幾天我母親11來青島,你和我一同接她巴。”
幾天後的那個午後時光,麵對他母親的那一刻,我傻傻地站在那兒,啞巴似的,隻是抿嘴笑。她也朝我笑了笑,朝鐵稍微說了幾句話,三個人就往公交車站走去。過馬路的時候,她朝我笑笑,攥了我的胳膊,牢牢地,像隻大鳥不;由自主地護佑幼鳥的姿勢。我的心裏仿佛溢出了溫溫的蜜汁,但同時,為這憑空而來的親昵感到了些許的尶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