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 貝爾資本主義文化矛盾思想的社會背景分析(3 / 3)

第四,後現代文化是相對性的文化。後現代文化反對絕對化的統一的普遍的價值標準,主張什麼都行、怎樣都行的相對主義,它認為事物的意義是相對的,事物之間的聯係是偶然的,任何個體、差異的存在都是合理的,無須也沒有理由區別高雅與通俗、崇高與卑俗、精英與大眾、藝術與生活,主張通俗即高雅、卑俗即崇高、大眾即精英、生活即藝術,一切都是相對的,都必須放到具體的語境中才顯現自身的意義。因此,在後現代主義的眼光裏,文化本身就是遊戲性的,調侃性的,什麼樣都行,無需妄自尊大也無需妄自菲薄,無需孤芳自賞,也無需顧影自憐,於是藝術可以通俗化,文化可以世俗化,它們都隻是人生的遊戲,都隻具有相對的意義和有限的價值。

總之,後現代文化著力表現後工業社會的超傳統、超現代的樣式,以極度誇張的手法來描繪荒謬的世界,打破一切秩序、統一、一致的東西,隻剩下不確定性、零散性、或然性、隨意性、無序性、暫時性、相對性,解構任何中心,打破任何界限,主張多元價值,這種做法勢必陷入非理性主義。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說,後現代主義診斷出現代文明的病症,卻為人類的前途開錯了藥方,文化疾病的加劇與醫治良藥的難尋的令人越發不安,使人倍感焦慮。

(二)現代文化轉向中人的焦慮

所謂現代文化轉向中人的焦慮,簡單來說是在全球化和現代化的進程中,人們對理性文化的作用和價值感到迷惘、提出質疑乃至失望情緒的集中反映,及對後現代主義文化使現代人“身無所依”、彷徨焦慮的狀態的一種反映。

我們知道,文化具有雙重性,即解放和奴役的功能,文化自身的衝突和矛盾導致了人的焦慮。以往人們相信理性萬能、理性至善,相信理性及技術是人的本質力量的確證,理性的進步、技術的發展和人對自然的統治的增強都毫無疑問是人作為宇宙中心地位的確證,理性代表著一種善的力量,構成人的本性,因此,這是一種樂觀的人本主義或曆史主義,它相信,人性永遠進步、曆史永遠向上,現存社會中的不幸和弊端隻是暫時的曆史現象或時代錯誤,隨著理性和技術的進步,人類終究可以進入一種完善、完滿的境地。然而進入20世紀以後,科學技術的發展遠非那麼美好,人們在使用科學技術取得重大成果的同時,也背上了沉重的包袱:環境汙染、貧富懸殊、戰火迭起。這些出乎意料的後果,構成了對人類生存日益嚴重的危害,造成了威脅人類現在和未來命運的生存危機。

實際上,現代性已經使主體失去了自主性,現代文化雖然確立了主體和主體性的優先地位,但隨著工業文明的發展,主體越來越失去了自主性,正如貝爾所說“這種自負已經被一種焦慮的自卑所取代”同時,還要忍受著內外的壓力而感到焦慮、苦悶、彷徨、憂鬱、孤獨、無助,隨波逐流,無所適從。尼采就曾斷言,主體不過是一種“虛幻”。其實主體隻是現代性的一個杜撰,根本不存在。世界沒有人和物的關係,隻有物和物的關係。法國哲學家德裏達也認為,所謂的自我同一的主體實際上從來沒有達到真正的自我同一性。幾乎所有的後現代哲學家都批評傳統哲學家所謂的“至高無上的理性主體”――原子式的和自主的、自由的和脫離肉體的主體。總之,認識論和道德論上的主體已經被剝奪了中心地位。後現代主義者批評主體性概念的基礎“主客二分式”,即把“主體看做是與獨立的客體世界相對立”的觀點,認為“主體與客體不能像這樣彼此分開”。他們認為“笛卡爾——康德式的主體性的微光意味著‘人’的終結”。 據此,後現代主義者繼尼采提出“上帝死亡”的口號之後,提出了“主體死亡”“人的死亡”的口號。他們主張人或主體不是獨立於世界萬物的實體,而是“本質上具體化的並且實際上是與世界糾纏在一起的”,人就是“世界的成分”,人熔化於世界之中。它意味著西方傳統哲學特別是近代哲學的人類中心主義論的破滅。

後現代主義消解了具有神聖性的絕對主體,並且將主體還原為日常生活中的凡夫俗子,通過這些凡夫俗子去對這個屬人的世界作出自己的低調陳述。後現代人放棄了對同一性和確定性的追求,不斷對文學、曆史、政治、科學、社會和文化進行世俗化的評價。這種非神聖主體的個體將那種集體性烏托邦,還原為個體性的自我存在,它隻是自然寬容地看待事物、標準和爭端。因而對他而言,任何觀點隻能是在曆史視點之內的有限性觀點。沒有超曆史的視點,任何標準都不可能具有先驗絕對性,不可能獲得一勞永逸的結論,都需要人這一存在主體自身不斷地去發現。所以,詹姆遜認為,這條後現代主義的道路也不是一條康莊大道,隨著個人主體的消失,一切同主體相關的東西也都行將消失。後現代消解主體之後,任何標準都沒有了,社會由此必然陷入虛無主義和無政府主義。

通過對社會、文化背景的分析,貝爾關於資本主義文化矛盾的思想,實際上與同時期的思想家相比,有自己的獨特性。在問題的切入點上,貝爾是從後工業社會的角度來提出他的資本主義文化矛盾思想的;在論域上,貝爾強調的是文化與社會結構的斷裂;在視角上,貝爾從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內在關係來展開論述;在觀點上,貝爾是從現代主義文化發展的非理性的角度展開對現代性的批判;在解決方案上,貝爾提出了信仰的複歸與重建,走入一種實驗的、經驗的烏托邦。這些不同體現了貝爾理論的價值。之所以貝爾能夠另辟傒徑,展開對資本主義文化矛盾的批判,這與他的理論淵源有很大的關聯。